林殊脸上露出被人打扰的不耐烦,皱眉回过头看过去:“门口没写着这里被占用吗?”

“我、我、不好意思,我看其他地方也都已经有人了……”女声磕磕巴巴的,被林殊不客气的质问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皱了皱眉头,将林殊推开,看见站在门口的人。

“姜朦朦?”我有段时间没见到她了,上次还是和谭江她们聚餐的时候,她和季蕴一起出现过一次,后来也就再没见过了。

她今天穿了件淡黄色的斜肩纱织礼服裙,头发也请人做了造型,斜着垂在一侧,上面绑了和礼服同色系的丝带。她没穿外套,仅仅这么一身在这种天气里实在不算保暖。

“李遇青?”见我看着她,姜朦朦脸色说不上来是什么表情,有点高兴,有点紧张,又好像还有点闪躲。

林殊和姜朦朦之前在林地温泉见过,但是姜朦朦那天提前走了,她并不知道我和林殊的过节。从外界来看,我和林殊是继兄弟,姜朦朦自然也觉得我们两个在一起很正常。

我知道姜朦朦的家世来这种酒会,她顶多只能当个透明人,没人会花时间和她攀谈。看她一副没地方去的样子,就大概猜到肯定是跟那群小姐们融不进去,自己觉得没面子跑出来,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耗到酒会结束回家。

我心里叹了口气,正想开口,林殊已经抢先一步:“你是瞎还是蠢?不认识字吗?滚。”

不得不说,林殊现在已经看不出以前的那副穷酸气了。林宗成大力培养他,他在承赫也从之前一个小职员都能骑在头上的小底层慢慢开始一步一步爬了上去。以前因为他出身的问题,有些林家人总归是不希望看他在承赫站稳脚跟的,所以明里暗里的打压一直不断。但上次和季蕴合作之后,他在承赫的地位已经几乎不可撼动,林宗成算是公开认可了他是自己的继承人。承赫姓林,但也只是林宗成的林。林家人终归还是要靠林宗成吃饭的,林宗成都表态之后,其他人也就歇了心思,不再搞小动作,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林殊今天穿着这套手工西装,配着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蛋,朝姜朦朦冷眼看过去,确实越来越有矜贵小少爷的样子了。配上那他副一向阴沉沉的脸色和不好惹的表情,姜朦朦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小姑娘马上就被唬住,吓得脸色都白了,怕自己得罪了他,也得罪背后的承赫。

姜朦朦结结巴巴道歉:“对、对不起林少爷,我这就走。”

姜朦朦那副蠢样,我只是冷眼看着。不想再管她了,蠢真的是没药可救。让她离季蕴和林殊远点,反倒对她是件好事。

只是姜朦朦大概被林殊吓得不轻,后退着步子往门外走的时候居然被自己的小拖地鱼尾裙绊倒了,尖叫一声,上半身撞在门口旁边的半月形边柜上,还把上面摆的一束鲜花撞到,花瓶里的水全都倒在她身上。

这么冷的天,她穿得又少,再被水湿了一身,不用说别的地方,就是在别墅里面,都能把她冻个半死。

我闭上眼睛,捏了捏眉心,说不上来是不是被气极了,居然忍不住被她蠢得气得笑了一声。

林殊将视线转回我身上,见我看着姜朦朦,又看向姜朦朦,不知道为什么脸色更阴沉了。

姜朦朦跌坐在地上,身上湿淋淋一片,本来穿得就是纱裙,颜色又浅,不光是冷,还有些隐隐走光。

我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她。

这种级别的酒会,就别指望她能有什么小姐妹跟着了,连她能拿到薛家的请柬都恐怕是家里求爷爷告奶奶才拿到的。

姜朦朦被自己的狼狈搞得有些惊慌失措,也不敢就这么走出门,有些可怜巴巴地看向我和林殊。

林殊怎么会理睬姜朦朦丢不丢人,微微扬着下巴,抱臂看着她,脸上尽是烦躁:“你滚不滚?还是要我把你拖出去?”

林殊现在发起火来真是有些唬人,姜朦朦吓得一秒钟都没再耽搁,从地上慌慌张张爬起来,只是胸口隐隐露出隐形内衣的形状,她只能有些可怜地抱着胸口,不知道是冷还是紧张,肩膀微微发抖,眼睛又朝我看过来。

我深呼吸了几下,想把头撇开,却又愣住。

我好像听见姜朦朦哭了。

有些诧异转过头,看见姜朦朦果然垂着脑袋,站在门口,一边哭一边用手遮着胸口和肩膀,却就是磨磨蹭蹭不肯出去。

林殊是被可能被这种眼泪打动的,只是冷眼看着姜朦朦,嘴角甚至有些不屑地勾起。

我见林殊微微扬起头,想要开口说话,尽管真的已经跟自己说了很多遍,这次绝对不会再管了,还是叹了口气出声打断:“把毯子给她吧。”

我把肩膀上的毯子取下来,丢到林殊身上,有些不耐烦看着他。

林殊看了看手中的毯子,抬起头看我,站在原地没动,眼底里居然有些委屈。

我皱眉:“你让她这样怎么出去?发生什么你说得清楚吗?你不要脸我还要。”

“她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是我拿的毯子,凭什么给她。”

我早想到林殊才不会顺我的意,不想和他纠结这点小事,把身上西装外套脱下来,朝姜朦朦走过去。

姜朦朦仰着头看我,一双杏眼有些湿漉漉的,还带着没擦干的眼泪,女生这种表情实在有些可怜。

我把外套披在她肩上,尽管我其实也很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让我的声音尽量平和些,以免她又哭起来,麻烦得没完没了:“不用还了,你今天带司机了吧。早点回去吧。”

不是我看不起她和她的家世。只是我从小就在这种圈子里长大,出入都是这样的酒会,像姜朦朦这样的人见得实在太多了。家里没几个钱,口袋里刚有仨瓜俩枣就想往上流社会挤。说白了还是想往上攀关系,找机会,进来看看能不能和那些真正有钱有势的说上话搭上线,抱抱大腿罢了。这种人在酒会上一眼就会被看出来,这也是为什么姜朦朦就算来了也没人会搭理她,甚至连表面客套和她寒暄两句都觉得浪费时间,如果被周围人看到还会觉得掉价,躲都躲不及。

这种地方,她待下去也没人会理睬她的,待得越久,她会越知道什么叫自取屈辱。更有甚者,会把她当成挤进来想找金龟婿或者冤大头来捞一笔的。也许男人见色起意还会逗弄她一下看看能不能占到便宜,可那些从小眼高于顶的真正大小姐,谁会把她带在身边。所以不如早点回去,还能少丢些脸。

但是姜朦朦显然是不能理解我的意思,她露出些受到羞辱的表情看着我:“李遇青,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不配在这?”

我没反驳。虽然残忍,但确实是。她再待下去,只会有更多麻烦。就像她现在湿着衣服出门,那些纨绔子弟和玩得开的中年已婚男人,绝对会把她当成干净又好上手的猎物,最重要的是,她可能还很便宜。

姜朦朦眼眶渐渐红了,一双大眼睛里蓄起亮晶晶的泪花,看起来真有些楚楚可怜。

我有些无奈,只是想劝她早点回家,少惹麻烦,但是不知道姜朦朦为什么对我的态度这么应激,比刚才林殊羞辱她的反应还要大。让她赌气在这里待下去不是我的本意,那样的话,我给她拿衣服,和她讲话这些事就白做了。

耐着性子哄她:“先回家吧,如果实在想回来,也要回家先换下衣服吧。”这里是邙山,到市区往返就将尽两个小时,那时候酒会都结束了。

姜朦朦听见我语气低柔哄她,好像气才消了一点,只是又莫名其妙扯起别的来:“我给你发的消息你怎么一条都不回?”

最后一次见面之后,姜朦朦确实给我发过一些消息,但是我觉得我和她也不会再也接触的机会了。包括那次吃饭之后,我连谭江都避免麻烦没有再联系。

不过鉴于了解她现在情绪极不稳定,生怕她又做出什么逆反不顾后果的事,我只能回答:“大概是当时没注意,后面就忘记了。”

“你骗人,我每周都给你发消息。”姜朦朦不依不饶。

那当然是因为我把她屏蔽了。

说来她也真是厉害,刚才还被林殊吓得大气不敢喘,我稍微给了点好脸色马上满血复活,居然和我争执起来了。

我想尽快结束争执,把这位大小姐请回家:“我今晚会去就看。”

姜朦朦好像对我的回答满意了一点,又福至心灵问我:“那你现在送我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