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1)

十六年 柳若松方思宁 2260 字 7个月前

好在现在是末世初期,满大街到处都是可用的交通工具,傅延虽然一条胳膊不方便,但还是轻易地在半小时内找到了备用车。

虽然备用车的油量十分危险,但聊胜于无。

方思宁是科研人员,他在末世中没有任何自保能力,傅延先前要求他躲在封闭空间内,算算时间,现在八成也断水断粮很久了。

在末世之前,方思宁是代替邵学凡来开学术会议的,当时会议中心上下算上参会人员、工作人员和各自的秘书学生,整栋楼里少说有四五百人。

傅延从一条沿海公路环过整个市区,绕路停在国际会议中心门口时,发现建筑物门窗紧闭,里面漆黑一片,半个人影都没有。

说实话,如果一定要把所有任务环境按恶劣情况排个号,面前这种房门紧锁的建筑物一定是末世救援小队“不愿意进入”的首选。

因为里面要么就是大部分最初就躲起来的普通民众,要么就是一堆无处可走的丧尸。

凭傅延的个人经验,后者的情况占了九成以上。

国际会议中心是复合楼,一共十二层楼,一到六层是办公层,六层以上是酒店。

方思宁先前打电话时说过自己的藏身地点,他藏在八楼一间公共套房内,8032,在电梯一开门右拐的走廊尽头。

封闭类大型建筑,人员密集,高层封闭空间。

傅延的眼神暗了暗,迈步向大门走去。

第21章 “科学永远是无罪的。”

走廊里时不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方思宁靠在墙角,紧张地盯着被沙发堵住的房门,心里一跳一跳地发紧。

他不敢出去,也不敢确定外面那些走来走去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早先傅延那边联系他时,鹏城这边的情况还没蔓延开,他最开始对傅延的话半信半疑,直到在一楼大堂看到外卖小哥突然狂性大发咬了前台的接待人员,他才隐隐约约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方思宁打不能打,跑不敢跑,只能照傅延的话躲在屋里。

几个小时内,外面时不时传来撕咬声和咒骂逃命声,楼上的房间不知道住了谁,厕所的水哗哗地淌了一宿,从天花板上渗下来,带着一点粉红色的不明液体,滴在方思宁套房的地板上。

那水滴声滴了一天一夜,从卫生间的门缝里溢出来,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方思宁咬着牙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东西是什么,睁着眼一天一夜没敢睡,恨不得在在脑子里背一万遍生物链接公式。

他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那个素未谋面的“乌雕”身上,希望对方真的如他所说,能带他见到邵秋。

起码……起码得把老师遇害的事情告诉他,方思宁想。

方思宁跟傅延谈判时说得干脆又利索,好像跟邵秋多熟悉一样,可现下自己一个人,心里就有点没底。

掰着手指头算算,他跟邵秋也有个六七年没见了,当时的最后一面还是不欢而散,以至于方思宁实在不敢想象对方现在的态度。

算了,方思宁想,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漫无目的地琢磨着,然后突然想起来什么,缓慢地从地上站起来,弓着腰小心翼翼地往卧室那边挪。

距离他和傅延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他必须得做逃命的打算了。

方思宁在角落里坐了一天一宿,冷不丁一站起来,浑身的筋骨都发软,他踉跄了两步,扶着墙进了卧室,从行李箱里抽出一个双肩背包,然后将枕头下的笔记本电脑塞了进去。

然后他犹豫了一瞬,将此次开会携带的研究文件也一并装了起来。

他大概猜得到“乌雕”为什么要绕过半个国土的距离来接他他们本来想指望邵学凡,但可惜他老师命短,于是只能寄希望于他,想看看能不能从他身上获取一点邵学凡的帮助。

方思宁收拾好了行李,然后犹豫了一瞬,伸手在脖颈上摸了摸。

他脖子上带着一根皮绳,皮绳的下端拴着一个不锈钢的U盘,正是邵学凡之前给过他的备用秘钥。

外面变成这个样子,方思宁自己摸不清情况,所以没有完全跟傅延说实话。

其中第一条,就是邵学凡当年交给他秘钥时,曾对此有过交代。

“如果有一天你要用这个东西,就把它交给邵秋。”彼时,邵学凡将他叫进办公室,捏着U盘认真地说:“里面有二道密码锁,他知道密码是什么。”

“真的吗,老师。”方思宁显得有些犹豫:“可是小秋他……”

方思宁显然知道邵家父子不合的内情,他说得很委婉,但也足够邵学凡听明白了。

别说什么交托重要大事,就这种父子间的“默契”,方思宁也能确定他俩人之间绝对没有。

“你只要这么告诉他,他会知道的。”邵学凡说:“其实不管他怎么看我,我终归是他父亲。”

“好吧。”方思宁叹了口气,犹豫地收下东西:“这里面装了什么,老师方便告诉我吗?”

彼时邵学凡沉默了很久,他坐在窗边,深秋的阳光落在他佝偻的身躯上,衬得他像一只暮色下的蜉蝣。

“我这辈子,做过很多研究,其中有好的,也有坏的。”邵学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学界里对我的态度褒贬不一,这些我都知道。”

“但是我没后悔过。”邵学凡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多人。”

“老师,学术研究本来就是要辩证的东西。”方思宁宽慰道:“您的学术造诣放在那里,也不用多想别人的眼光。”

“你说得对。”邵学凡抬起眼睛看着方思宁,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神涣散了一瞬又聚拢,语气沉沉地嘱咐他:“思宁,你记住一件事科学永远是无罪的,我们只能往前走。”

“……如果走了错误的路,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地将错误的道路拨正回来。”方思宁喃喃自语地重复道。

邵学凡是他的老师,时常见缝插针地教导他,他也因此吸纳了不少邵学凡的思维模式。

这类谈话他们有过许多次,方思宁现在转念想想,总觉得这个备用秘钥里装着邵学凡早已看透的某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