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之前柳若松也想过,在他的猜测里,银丝鱼应该跟傅延一样,拥有某种不可复制的特性。
如果银丝鱼本身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大可以将鱼捞起来着手进行基因提炼,或者用相应的手段把不可控的生物变成可控药剂,就像B-92,虽然存在于苔藓中,但实际上是可以提炼出来作为药剂使用的。
乔·艾登手里都是基因工程的专家,不会舍近求远,非要冒着危险搞灯下黑。
所以柳若松一直倾向于银丝鱼是某种病毒的载体,病毒需要在它们身体里成活,并发生反应。这个过程一定是需要时间的,病毒在反应时间过后才能成熟,最终被提炼且保质期很短,跟B-92一样。
“因为水域情况很复杂,江水里是活水,如果进行病毒培养,要保证没有其他病毒混入,否则会发生额外反应。”柳若松耐心解释道:“所以需要找一个所有数据都可控的环境。”
“太费劲了。”贺棠嘟囔了一句:“保质期那么短,也不知道干嘛使的,续命吗?”
贺棠说者无心,柳若松听者却有意,他愣了愣,猛然想起一件事来。
上辈子,二队曾经说过,他们见过那个“培养皿”,那个女人比其他丧尸都特殊,似乎还保留着一点理智。
上辈子里,柳若松全心都扑在实验楼,扑在傅延的身上,对这件事没那么上心,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培养皿本身的特性。
但现在想想看,说不定这个特殊就特殊在这种银丝鱼上。
“阻断剂。”柳若松忽然说。
“什么?”傅延问。
“那可能是一种阻断剂的药。”柳若松语速飞快地说:“跟预防疫苗和治疗药物不一样,这种药应该是用在已经丧尸化的人身上的,阻断病毒的蔓延,在短时间内控制病毒繁殖速度……或者是短效消灭部分病毒,以达到延缓丧尸化的目的。”
“那不就等于有药了吗?”贺棠接话道。
“不一样。”柳若松摇摇头,说道:“这就像是麻醉,你打上了不觉得疼,但伤没好,过了药劲儿还是跟之前一样。阻断剂能短效阻断病毒,但是不能根治,等到药物效用过去了,病毒还是会扩散感染。”
“一直打呢?”贺棠问。
“不行,人有耐药性的,时间久了药的效果会越来越差。”柳若松说:“何况阻断剂也不是完全阻断病毒,只是能延长变异时间而已。”
“这个逻辑有问题。”傅延说:“如果是为了防范于未然,他应该先做防治的药;如果他舍不得培养皿,最开始就不会在她身上培养病毒了。”
傅延说着看向柳若松:“所以,除此之外,有什么情况会让他必须把调整变异时间放在最高优先级上?”
柳若松拧着眉想了一会儿,说道:“可能是因为病毒特性‘培养皿’的意义在于生产可供使用的病毒毒株,中转不能被人体吸收的病毒。我在想,可能病毒特性只会在培养皿是‘人’的情况下转化,一旦培养皿彻底丧尸化,体内环境出现变化,就没法继续使用了。”
“明白了。”傅延点点头,说道:“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想要获得最大限度的情报,要保证培养皿的活性,以及最好能拿到银丝鱼的样本是这样吧?”
柳若松点了点头。
“但这是最乐观的情况了。”贺枫道:“现实情况下,可能拿到一种就算我们烧高香。”
“试试看。”柳若松跟傅延对视了一眼,低声道:“……尽力而为。”
尽力而已,是尽他的力,哪怕拼命,也得把东西带走。
失去挚爱苦心,身死魂消痛身,他也好,傅延也好,已经没多少心力再去承受一次从头开始了。
“所以从这开始。”傅延的笔尖最后落到地图上的某个点上:“我们有六个小时的准备时间。”
他话音刚落,邵秋踩下了一脚刹车,军用车稳稳地停在一所临时营地的旁边,C部军区的人已经提前等在了这边。
这处据点离泓澜桥大约一公里,不算远也不算近,离江边隔着几栋二十多层的办公写字楼,视野很隐蔽,不必担心江对岸有望远镜偷窥。
“傅队,你们可到了,等你们好多天了。”
接应他们的是个爽朗的北方汉子,看面相比傅延大上一些,约莫有个三十六七岁,自我介绍姓冯。
冯磊是个干脆的人,他没多跟这些人寒暄,只挨个打了招呼,就切进了正题。
“傅队之前打过招呼的地方,我们都布控了,附近的丧尸也清理了两三遍,暂时不用担心。”冯磊引着他们走到临时营地的指挥所帐篷,掀开帘子把人放进去,接着说:“这几天我们也对泓澜江和对面进行了着重盯梢,暂时没发现什么可疑情况。如果傅队的猜测准确,那对方可能是察觉了我们的意图,有所警惕了。”
临时营地的指挥所里放了个长条的折叠桌,大概是用来开会的。靠近帐篷内侧的墙面上横放着一排金属箱,三台电脑并肩打开着,一台是卫星地图,一台连接着通讯和近距离监控,剩下的一台停留在一个奇怪的界面上,看着简简单单,黑底白线红点标,白色的弧线平行向外扩散,以每秒一闪的频率闪烁着。
柳若松没看懂最后这台电脑上是什么东西,倒是行动队的人多看了几眼,最后才依次在桌边坐下。
“银丝鱼呢?”柳若松说:“三天内有发现捕捞银丝鱼的吗?”
“暂时没有。”冯磊还开了个玩笑,说道:“不过也不能确定,他们要是有什么江底隧道之类的东西,那咱们也不知道了。”
可惜特殊行动队脑门顶上各个盯着乌云,暂时没人有心情开玩笑,只有贺棠冲着冯磊笑了笑,性格很好地捧了个场。
“哥,他们阻断剂断了。”柳若松忧心忡忡:“动作得快点,培养皿如果真的用了这么长时间的阻断剂,我怕她贸然停药会有药物反应。一旦药劲过了,说不定会变异得更快。”
冯磊不认识柳若松,见他肩膀上没有任何身份标识,不由得迟疑道:“这位是”
“这位是我们外聘的顾问。”傅延说:“专攻生化的研究人员,是我们组内成员,有什么事当着他面说就行。”
“哦……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冯磊笑了笑,听出了傅延的弦外之音。
“客气了。”柳若松说。
“既然这样,我就说一下现在的情况。”冯磊说:“目前我们的布控还只停留在我国境内,因为现在不在战时,大部队批量过江有点说不过去。D市的排查还在进行,但是因为丧尸数量太多,所以效率暂时还没覆盖到全城。”
“没关系。”傅延说。
“这次行动,我会尽力配合你们行动队,如果有需要的话,傅队可以直说。”冯磊说着,回头一指刚才柳若松看不懂的那台电脑:“而且这两天我们对泓澜桥进行了细致的排查和监控,可以确定上面没有任何埋伏型武器。”
冯磊说着嘿嘿一乐:“之前桥上路灯里嵌了个炸机的无人机残骸,也被我们侦查员给抠出来了。”
柳若松这才知道,原来那是重武器检测端口。
“多谢。”傅延说:“费心了。”
“不费心,应该的。”冯磊大手一挥,说道:“傅队,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行动,我好提前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