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说人类也不太准确,他们目前的状态更接近于“野兽”。其中“雄性”的那只攻击性极强,已经将“雌性”逼到了角落里,强制地将她按在墙面上,啃食掉了对方的半只肩膀。
他们的亲热不得章法,比起纯粹的交缠更像是一场互相吞食,“雌性”的那只恶狠狠地回头咬住对方的脸颊,挣扎间撕掉了对方的一块肉。
腐烂的血腥气味似乎刺激到了他们俩人,也有可能是他们心里那为数不多的“需求理智”平衡被崩断了,很快就失控起来,从“抵死缠绵”的状态里转化成了“不死不休”。
半分钟后,雄性那只被雌性咬断了喉咙,软绵绵地顺着墙滚落下去,不动弹了。
乔·艾登遗憾地叹了口气,关闭了这个监控页面。
“还是没有成功项?”他问。
“暂时没有,老板。”他身边的下属犹豫了一瞬,很快道:“这一对已经是最接近的了,他们除了感染传播病毒之外还保留了生理需求的本能,并且这种本能存续了一周时间以上只不过还是离您的要求差得很远。”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乔·艾登说:“进化的路上总要有所阻碍。”
他说着又点开了另一个隔间的监控,这个隔间里的两只丧尸比起方才那对而言显得有些呆板,各自站在隔间两边,似乎是在对视,又似乎只是单纯地在“待机”。
乔·艾登手指飞速地划过不同的隔间监控,一个个看过他们的状态。
这些丧尸状态大同小异,但唯有一点,让人头皮发麻每个隔间的男女丧尸之间,他们的长相或多或少都有几分相似。
“老板,还有一件事。”那下属举着平板,低声道:“咱们的撤离准备已经差不多了,但是‘夏娃’要怎么处理”
“她今天状态怎么样?”乔·艾登问。
“还可以。”下属说道:“但是因为银丝鱼断了一天,所以有些不太认识人了。”
乔·艾登唔了一声,把通讯器塞到下属的手里。他看起来不慌不忙,似乎并不觉得周围虎视眈眈的“眼睛”和路上随时准备插入他腹地的“尖刀”是什么需要忌惮的事情,他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愉悦地捶了下手心。
“我去看看她。”乔·艾登说:“你们不要跟来,让我们单独说会儿话。”
“夏娃”住在研究所的地下一层,有着五百多平米的自由活动空间。大部分情况下她很安静,不吵也不闹,被拘束衣束缚成一个近似柔软的“茧”,看起来乖巧却坚韧。
如果银丝鱼的供应不断,那她能准确地认出乔·艾登,以及经常跟她打交道的几个研究员。
但如果银丝鱼断档,情况就大大不一样了。
起初她会诡异地安静下来,像是木僵症患者,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反应,但很快,她就会开始狂躁,暴乱,变得跟外面那些丧尸一样,成为受感染支配的低等病毒载体。
世界沦陷在病毒中时,大概无人会想到,能够延续“病毒母体”生命的阻隔剂居然出自这种不起眼的银丝状小生物身上。
研究所的地下一层是实验区,“夏娃”住所被大片的钢化玻璃隔开,另一面是来来往往的研究员。乔·艾登从电梯出来时,他们正在做撤离前的最后准备。
“老板。”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迎上来,恭敬地向他鞠了一躬,说道:“请问如果立刻撤离,我们需要准备足量三天的银丝鱼吗?”
“嘘”乔·艾登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盈盈地抱怨道:“好了,现在不要让我想起那些烦心事,我得好好跟我的夏娃说两句话,你们先离开吧。”
那中年男人不甚赞同地皱了下眉,心说这小疯子心里不着急,他们可不一样。“追兵”眼瞅就打到城门下了,现在不撤,简直是等着被人瓮中捉鳖。
但乔·艾登此人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时常上一秒还能笑盈盈地跟人说话,下一秒就能叫雇佣兵把人扔进丧尸堆。事已至此,那研究员不敢惹他,饶是心里已经暗骂了他千遍万遍,表面上也只能硬挤出一个笑来,连声应是。
偌大一个研究区,不过三五分钟就走得干干净净,乔·艾登施施然掸了掸衣服上的浮灰,闲庭信步一般地走到里间,用掌纹刷开了去往“夏娃”活动区的门。
【Warning】
自动程度弹出一个巨大的红色窗口。
【前方高危区,请谨慎前行。】
紧接着,自动警告又刷新了一条。
【培养皿状态极不稳定,建议远离。】
“哦,是吗。”乔·艾登满不在乎地微微弯下腰,对准了虹膜检测仪,说道:“多谢提醒,但我觉得她状态挺好的。”
虹膜认证的最高权限很快生效,第二道活动门向左右滑开,透明玻璃后的女人缓缓抬起脸,“看”向了乔·艾登。
那是个极漂亮的女人,皮肤白皙,轮廓深邃,睫毛卷而长,五官无一不精致,坐在那里就像是个活生生的娃娃,仿佛上帝造人时都比别人用心几分。
她跟乔·艾登长相极其相似,就像是水面上下的纳西索斯。
她的瞳孔颜色也是跟乔·艾登一模一样的深绿色,但现在蒙上了一层灰白的膜,看起来似乎是瞎了。
乔·艾登的皮鞋磕在地砖上,敲出了一点规律的响动。那女人耳朵略动了动,视线随着声音偏移了一点,准确地落在乔·艾登身上。
“夏娃”从沉默的状态中重新活跃起来,她木然的眼神动了动,似乎是想站起来,但收到拘束服的限制,她只挪动了很少一点弧度就跌坐回了椅子上。
“别着急,别急。”乔·艾登走到她面前,轻轻地按住她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想我了。”
女人栗色的长卷发披散在脑后,顺着雪白的拘束衣滑落下来,有几缕粘在了乔·艾登的手腕上。她似乎是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颇为依恋地放松下来,偏头靠在乔·艾登的掌心里,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
“那些麻烦人已经闻到我们的味道了,艾琳。”乔·艾登含着笑意说:“但我的事情还没做完,不能在这里被他们打败吧。”
艾琳目前的心智和思维能力并不足以支撑她理解这么复杂的对话,她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乔·艾登,喉咙里发出一个疑惑的声调。
乔·艾登宠溺地笑了笑,他用指尖轻巧地划过艾琳的侧脸,最后停在她的下巴上,拇指收紧,微微抬起了她的脸。
艾琳顺从地看着他,缓慢地眨了眨眼。
“那群人都是废物,还不如一个小崽子有用。”乔·艾登说:“研究不出药剂,也研究不出阻断药既然如此,还不如让敌人来帮帮我的忙。”
“你总会支持我的。”乔·艾登说:“毕竟你和我是世上最相近的两个人,你我心意相通,共享一套DNA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乔·艾登说着微微弯下腰,用拇指的指腹轻轻按住了艾琳的嘴唇。
艾琳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乖顺地垂落了下来。
片刻后,乔·艾登直起身来,用拇指轻轻拂过艾琳湿润的嘴唇,然后将其贴在自己的唇瓣上,冲着艾琳弯着眼睛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