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邵学凡去的这么晚,柳若松想,原来是已经去跟高层开过会了。
他一个“内部人员”,自然比谁都知道R-01的习性,他开口说一句培养皿原株是研究的必要条件,那比傅延他们说十句都管用。
“但按我的想法,我个人还是不希望你去。”傅延话锋一转,接上柳若松进门前的话茬,对着邵秋说:“你回来的时间太短了,不说心理状态,连身体都还没调理好。”
“我知道你的意思,队长。”邵秋说:“我自己心里有数。”
“但是小秋,LSD有可能出现回溯症状,你自己也知道。”贺枫接话道:“就算你之后代谢掉了药物,但说不定什么时候药物反应就还会出现这就是个定时炸弹,你带着个炸弹上战场,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邵秋抿了抿唇,似乎是知道自己理亏,于是干脆死猪不怕开水烫,没有说话。
贺棠看看邵秋再看看亲哥,觉得帮谁都不对,于是又往嘴里塞了个小番茄,杜绝了自己发表意见的渠道。
柳若松也没有说话,他对这种安排调度一窍不通,于是只管安安静静地听傅延的安排。
“邵秋。”傅延沉声道:“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你要知道,方思宁救你,就是希望你好。”
他这次回来后,整个人性情大变,原先那种意气风发的青年军官气质被抹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似偏执的颓丧感。
傅延不想让他跟去执行任务,除了担心他的身体之外,还有别的顾虑邵秋现在身上那种自苦自伤的味道太重了,傅延怕他脑子犯轴,自己想不开。
“我知道,队长。”邵秋苦笑了一声:“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
他垂着头,半晌才低声道:“我只是……只是想给他报仇。”
人死不能复生,这道理邵秋明白。
人没了就是一捧土,无论生者再怎么痛彻心扉也没用,哪怕他把自己千刀万剐,也没什么意义过去的永远过去,他的遗憾会永远留在已经结束的昨天,无法追溯,无法更改。
“队长……我当时没能给他收尸。”邵秋的声音很哑:“甚至因为药物反应,我连他的脸都没看清,连他的遗言都是后来才想起来的。”
傅延沉默下来。
邵秋知道,傅延自己的态度是不会变的,但他不会强硬地要求自己留下,如果自己足够坚定,他还是会在申请书上签字。
“我做不到别的了。”邵秋最后说:“我只能给他报仇或许他自己不在乎这个,但是这是我能慰藉自己的唯一途径了。”
他说得那样诚恳又可怜,傅延重启了两边,自己最清楚失去战友是什么心情,他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沉默着抬起手,拍了拍邵秋的肩膀。
“如果你出现不良反应,我会随时叫停,分你去后勤组。”傅延说:“能不能接受。”
邵秋狠狠地一点头,说道:“能。”
第77章 “七年前,亚当身边死了谁?”
“好了好了!”贺棠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打了个圆场,往邵秋手里塞了个小番茄:“队长都答应了,你也别这么垂头丧气的吃一个,可甜呢。”
柳若松心里稍紧,怕贺棠这种不明真相的安慰起到反作用,谁知邵秋没什么反应,还把小番茄塞进了嘴里,木然地嚼吧嚼吧吞了。
这一次,方思宁没有跟特殊行动队接触过,也没有跟这些人产生任何交集。
因为他没有出现在这群人眼前,所以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个任务报告中的符号。
在这次事件之前,除了一次酒后失言之外,邵秋没跟任何人提过他这位“好友”,于是这满屋子里除了傅延和柳若松,再没人知道邵秋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任务对象。
傅延捏了捏邵秋的肩膀,无声地安慰了他一会儿。
“那就这么决定。”傅延说:“我暂时收回邵秋身上的指挥权,之后再根据任务情况进行调整没意见吧。”
“没有。”邵秋说。
“很好,看这。”傅延伸手点了点面前散落的文件,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来,说道:“我之前查阅过所有关于乔·艾登的文件记录,在历年任务报告里找到了这一份这是东南亚一处毒窝,据他们交代,他们的资助人就是亚当。”
这消息傅延之前跟他们通过气,于是匆匆带了一句,便指着照片上那只荆棘与蛇的家纹,直言问道:“我对这个图案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了你们有印象吗?”
剩下几人的目光同时聚焦在那张小小的照片上,邵秋和贺棠面露疑色,片刻后摇了摇头。
“没印象。”贺棠说:“队长,这任务不是咱们去的啊。”
傅延嗯了一声,暂且没回应,而是转过头看向贺枫,问道:“怎么?”
“不瞒你说,队长,我也觉得有点眼熟。”贺枫捏了捏鼻梁,他伸手捞起那张照片,上下左右换着角度地看了一圈,最后伸手遮住了上面那条蛇:“……队长,你这么看,这好像是个医药标志。”
傅延愣了一瞬,就着贺枫的角度一看,才发现确实如此。
将那个家纹一分为二,只留下外圈的荆棘的话,确实跟一家医药联合产业的Logo标志有个八分相似。
这是一家合资的连锁私人企业,在国内几所大城市内都有固定的私人医院和疗养院,在前些年广告铺天盖地,很是风靡了一阵。
“你大概是在路上的时候瞄到过地广,所以有印象。”柳若松接过那张照片看了看,说道:“这家公司主打高端医疗的,会售卖很私密的高端医疗服务……除了治疗和体检之类的普通项目,还有存放DNA,冻卵和精子存放。算算时间,好像是”
柳若松打了个磕绊,显然也是对时间有些糊涂了,在心里飞速地计算了一下才说道:“七八年前引入国内的。”
“私人疗养院,定制体检,还能留存DNA样本。”贺棠抽了口凉气,直嘬牙花子:“这听起来就是个大型阴谋的准备前兆。”
“有可能是个收集样本的幌子。”柳若松说:“如果这家企业跟亚当有关系,那八成也是为了R-01打掩护的。对方想要研究大型生化武器,手里的样本必然不能少。在全球各地找志愿者这种事儿,效率低又不安全,仔细想想,医药公司和大型疗养院确实是个不错的挡箭牌……这是大隐隐于市。”
“七八年前。”傅延啧了一声,说道:“东南亚那处毒窝帮亚当播撒试剂盒的时候,也在这个时间点内。”
“还有邵学凡。”邵秋忽然说:“他曾经取走了我夭折妹妹的尸体……比这个时间点早一些,但早不了多少。”
“紧接着没多久,他就对外收学生了。”邵秋说:“方思宁就是那一拨去他身边的进修生,我现在想想,也觉得奇怪,他明明一直待在国外,为什么突然招收了一批学生。”
“他在培养新的研究团队。”柳若松忽然说:“新的项目,新的学生……是因为一切都要从零开始,所以才要重新组建一个实验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