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思微笑着看向众人,似在询问,支着耳朵的众人赶紧跟着七嘴八舌凑去说笑,花厅里顿时热闹喧嚣起来。

安顿好众人入席,李硯找来军中旧部陪着李崇光,帮他把面前的酒换成茶,又好言好语陪着李老夫人……

九思微笑着端起杯,眼风扫过身后一名宫人,那名宫人迅速点了下头。

九思过目不忘,每个过来见她的人都被她瞧个大概,然后在满花厅热闹的喧嚣中,抽离得看清楚每一个人。

“殿下!”李老夫人心中憋了口气,终于放下杯子,嘴角往下扯了扯:“听闻殿下是跟着个老道长大的?”

章天师千刀万剐之后,连带着修道之人锐减,流行风气这事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李老夫人此时大咧咧提出九思的出处,明显不怀好意。

“老夫人不炼丹吗?”九思带着丝笑:“难怪身子骨不好了。”

李崇光只说他母亲腿脚不好,被九思以偏概全说成身子骨不行。

“本宫跟随师父修行,精通占卦和炼丹,既然碰上了,也给老夫人算一卦?”九思不用等李老夫人回答,人已起身靠过去,声调一路高杨。

众人推杯换盏间,互相对视,都支起耳朵来听八卦。

朝云公主看起来不像是温和省事的,李老夫人也是出了名的悍妇,李家上上下下被她握在手里,习惯了拿捏别人,刚才被公主反将一军,只怕现在缓过来,是要大发作了。

花厅里热闹的声音渐渐没有了,众人带着点兴奋,屏气等待着公主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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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表白

“殿下!”李老夫人一个摆手,推开九思递出的铜钱,中气十足:“今儿老身就仗着长辈这两个字好好教导你几句。”

众人一怔,臣子哪敢自称公主的长辈?何况,公主还没下嫁呢?圣旨都没下,赐婚仅是传出来风声,没确定的事,最忌讳中途庆祝啊。

“我们李家向来不搞邪门歪道,搞邪门歪道的,下场近在眼前。”

李老夫人涨红着脸,如果仅仅是这一句还没什么,接下来这老太太说的话让李崇光都紧捏一把汗。

“李家儿郎身强力壮,从来不靠吃什么丹药,炼仙丹?哼哼,说白了不就为了治痿症吗?雄风不振时服用丹药,只求片刻的振作……”

“娘!”李崇光听得冷汗直流,皇帝常年服用丹药众所周知,这番言论若是有心探究,李家这是大不敬啊!娘亲没有读过书,平时往来的多是三姑六婆,私下唠嗑粗鄙惯了,一时难登大雅之堂!

“默然,你祖母喝多了酒,快扶去后院休息。”

李崇光站起来,略带威胁地冲众人示意:“今日来府上做客的都是李家的朋友,在下记着各位的赏脸,某些酒后之言不得当真,若有人不安好心,出了府污蔑我李家,在下定会禀明陛下和相爷。”

说着,李崇光对着东边拱了拱手:“在下恩怨分明,对待朋友,好酒好肉。若有人想做李家的敌人,我们李家最不缺的就是刀枪。”

花厅里没人说话,有几声用力的咳嗽,李崇光背靠安相,打狗还得看主人,谁又闲的没事找事。

只不过李崇光这几句话着实不客气。

李老夫人竖起眉头,原本要发作,待听儿子话锋一转提及陛下,这才有些缓过味儿来,一边转着眼珠一边就着孙儿的搀扶不情愿地离开花厅。

九思一双澄澈的双眼凝滞地看向李老夫人,心中有些异样的想法。

皇帝十几年来没添子嗣,但是敬事房的记载没有停止,一些宫人陆续被宠幸,多年来却没有一个有孕的。

还有烧山观被烧死的少女们,到底服侍过谁呢?皇帝每个月都去,会不知晓二楼的秘密?

十几年来都不再有孩子?

没有哪位帝王不想多多开枝散叶吧?

什么原因呢?

李老夫人这番话倒是打开了九思的思路。皇帝想重振雄风开始吃丹药,但是吃了丹药戕害更甚,从此恶性循环了。

后宫再没有孩子出生……

满堂热闹的酒席顷刻间鸦雀无声,众人低头喝酒闷声吃菜。谁也不傻,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挺尴尬,万一说错了被记恨上,李大将军向来心眼小……

九思光寻思丹药的事,不知不觉抬手喝了两杯酒。武将府里的酒有些冲,很好,九思呼的站起来,说去更衣。

她这边刚走出花厅,后脚陈均绎便登门。

他娘亲是李家人,故去的李老太爷是他亲外祖父,李老夫人算李七娘名义上的母亲,她的寿宴,陈均绎按道理要来贺寿。但是前些年陈均绎公然跟李家决裂,好些年都没来,今日登门也是因为听到赐婚的传言,来找朝云公主的。

李府的院落没什么规划,像是一点点拼凑扩建而成,花园里居然还种菜,没什么可逛之处。俗啊!

九思更衣出来,沿着连廊往回走,在月亮门的转弯处看见等在那里的李硯,身型直顺的,像一把长刀插在地上。

李硯拱手行礼,张了张嘴:“殿下。”

干瘪的开场白后,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九思挥了挥手,身边的随行宫人退后三丈,垂首缄默。

李硯肃然的脸色柔和下来:“殿下不要在意我祖母和我爹的话,到了秋天,我爹领兵西北,几年才会回来。祖母深居内宅,见识有限。若殿下介意,日后大可以搬回朝云殿,我绝无二话。”

九思认真听着,这算表白吗?

她开始仔细打量李硯。

身量高大,肩宽腿长,英武挺拔,很有男子气概。再往上看,脸型消瘦,眉眼凌厉,整个人犹如一把开刃的长刀,有着刀削斧劈般的硬朗之色。

若是身披战甲,其英武之姿的气势定能威震四方。

“……我保证此生不纳妾,一世一双人。”

李硯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狭长的双眼透出拘谨,却始终注视着九思,缓慢又坚定道:“绝不会令殿下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