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央求过师姐为他看命,可师姐说,天机不可说,会折她寿。十安便不敢再要求。怎么师姐今日要主动给人算命?她不折寿了?

陈府,云锦堂。

谢五急切地禀报陈均绎:“公子,孟姑娘去了老夫人院里,待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走。”

陈府的布防由谢五统领,府中一举一动都在侍卫的掌控中。孟九思踏入匪园之际,谢五便前来禀报,奈何陈均绎当时在休息,谢五没有马上得见。

回来躺了一会儿的陈均绎,身体还是使不上力,他尝试握紧双拳,沉吟:“她找过去的?还是太婆”

“是孟姑娘自己找上门的。”

陈均绎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思路,缓缓笑道:“胃口挺大,胆子也不小。”他挥手让谢五先下去,没想到,刚出去的谢五又迅速折返。

“孟姑娘来咱们这儿了!说要见公子。”

陈均绎下意识想下榻,不愿被她看见仍旧虚弱的模样。奈何双脚一落地,膝盖倏地软下去,好在谢五眼疾手快搀扶一把:“公子,不可勉强。”

陈均绎有些恼怒,咬牙坐到旁边的矮墩上:“扶我到书案处,再请她进来。”

房间内用落地罩和屏风做出几间隔断,孟九思进门首先看到左右两边的架几案,放着盛开的黄色鲜花。陈府开销巨大,阖府摆放的鲜花每日都要换一批。

往里走,隐隐洋溢着焚香的气息,与门口飘来的花香交织在一起,呈现出淡雅的清香。四壁以青灰色为主,上面挂着几副笔触细腻的水墨画。

前方摆着一张木质书桌,上面整齐地码放着几本古籍和笔墨纸砚。靠近西边窗户下,还有一张矮榻,铺着柔软的绸缎,色泽温润如玉。应该是看书累了,可以小憩的地方。

陈均绎坐在圈椅上,似笑非笑睨向她。

孟九思有了心中对他的童年预设,再去看这副笑,愈发同情起陈均绎来。

“陈大人,我为你相看算一卦吧。”孟九思不客气地扯开圈椅,坐到陈均绎对面,将袖中铜钱摆好:“告诉我你的生辰八字。”

谢五皱起眉头,是不是冒犯了,生辰八字极为隐私,怎能随便询问?

陈均绎一言不发。

片刻,拿起笔墨写在纸上,转给她看。

他不认命由天定。

孟九思看相称骨,久久不语,陈均绎沉默地盯着她。

好半响,孟九思轻轻吐了口气,梨涡一展:“陈大人是大富大贵的命格。”说完,转头看了一眼谢五,住了嘴。

陈均绎强撑脊背坐直,示意谢五先出去。

“我命好?”

“有些……命中注定,面相看的是走势。”

孟九思肃然看着陈均绎,一句一顿:“陈老夫人欲将鱼牌授予我,我相看你,是为了趋吉避凶。”

陈家找来高手调教陈均绎,如今又将府中防卫交由他,明显是信赖陈均绎的。陈老夫人提起他,也尽是心疼的口吻,奈何碍于他的身份,亦或是保护他,鱼牌不可能明着给他使。

陈家鱼牌传给谁,谁就是安相的靶子。所以陈老夫人不会将鱼牌传给陈三和或是陈均绎。

孟九思第一时间来找陈均绎说明情况,应该也是陈老夫人最想看见的。

陈均绎的黑眸缩了缩,心中震惊不已。

鱼牌一直都是太婆贴身保管,连他都没有机会触碰。怎么太婆会轻易将大权交付一个外人?

“陈老夫人选中我,保护陈家的财富不流向……”孟九思看着陈均绎,缓缓道:“陈大人心系东宫,而相爷有意托举瑞王,大人与相爷决裂亦是早晚之事。”

既然鱼牌都能交由孟姑娘,这些不算隐秘的信息同步她,一点也不意外。陈均绎脸上的表情恰到好处,撩了下眼皮:“那孟姑娘上赶着卷进这场大漩涡又是为何?贪银子?”

“我说过,我们师徒进京,一为报仇,二为找人。章天师背后的靠山是安相,我们除掉章天师,相当于打断安相的一只手臂,他不会放过我们。这一点,我们和陈家的目标一致,合谋,赢面更大。二来,我也跟你提过,找师娘。”

贞娘和孟玄之年轻时互有过好感,但并没有实质性确认关系,口头表白都没有。孟九思擅自“升级”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为了让陈均绎更确信他们的动机。

陈均绎默然不语,想了片刻后,问:“是宫里的人?”

玄之道长年轻时任职钦天监,接触最多的便是皇城里的人,也只有宫里的人,才令他们接触不到,打听不到。

“对。”孟九思说:“十八年前,皇后身边有一位叫贞娘的宫人,她与我师父是同乡。”

什么!

陈均绎听了一愣,他奉命寻找的人里除了已死的两位太医,就是宫女贞娘。玄之道长师徒怎么会跟贞娘有牵扯?

他面上没什么反应,迅即轻声道:“此人若仍旧留在中宫,如今也是位嬷嬷……她姓什么?”

“姓王。”

“皇后身边的嬷嬷,最得力的姓高,此外还有赵嬷嬷、严嬷嬷……”陈均绎目光深邃:“我不记得有王嬷嬷。”

孟九思垂下头,心里很清楚,贞娘凶多吉少。

“我帮你打听。”陈均绎沉吟了一下。

孟九思拱手:“多谢陈大人。”

“太婆代表陈家,既然她老人家认可你,我听太婆的。”陈均绎双手按在桌案上,缓缓起身,他终于能使上力了。“你跟我来,见见我的人。”

22:神乎其技

陈府占地广阔,从云锦堂到匪园,中途越过两座小桥。当他们来到匪园门口时,谢五刚跟嬷嬷说完话,看见他们后,迅速上前附着陈均绎耳语几句。

孟九思猜想,应该是印证她话的真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