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天师,烧山观难道风水不好?不能吧,这么些年了,你看多旺你。还是说,这风水宝地你想独占?不愿意让给皇上?”

“一派胡言!”章天师此刻想把孟玄之扔进烧山观的炼丹炉里。

多久没见到这张气急败坏的脸了?玄之道长揣着手,愉快无比。“要不请天师带路去烧山观堪舆?你那后山还有一大片空地呢。”

章天师在心里骂了无数句狗,索性袖子一甩,飘带飘起:“要去你自己去!”说罢,挪着重重的身躯,挤占了整排楼梯,踩得木板跟地震似的摇晃。

紧贴其后的三位官员恭送天师走出边门,刚直起腰身,见玄之道长也跟着下来了,还冲他们笑盈盈地拱手:“楼梯,记得加固,加固一下。”

他追着跑出宫门,早看不到前头马车的影子了。东宫的宫人叫来马车,玄之道长只好自己“名正言顺”堪舆烧山观。

可惜,到门口进不去。

守卫不让。

难怪章益阳不怕他真来。

玄之道长站在门口掐腰仰头,恰巧一朵云经过,观内主殿的拱顶被染上一层偏冷的灰暗,连日光的亮度都降低了。

他又沿着螺旋形建筑走了大半圈,隐约听见一两声奇怪的吼叫,低沉沉的。他转身问宫人,对方吃惊地摇摇头,说并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再听,那声音便没了。

“后山能上去不?”

他想登到山顶俯瞰整座道观,寻找阴阳五行、八卦等元素。奈何宫人无奈地表示:“没有玉牌,三品以下的官员上不去。”

其实,三品以上官员也不敢来。

章天师曾说,后山灵态不该被打扰,否则破坏阵法,于皇上飞升不利。此话一出,谁还敢来犯忌讳。尤其今年,皇上每个月都来观内闭关,少则一日,多则三日,更是令所有人自动绕开此地界。

甚至连观内弟子也有活动范围区分:紫色道袍的高级法师才能出入后山,着红衣的中级法师活动范围是前、后殿。至于级别较低的青色道袍,只能在前殿活动。

烧山观被周围山势夹击,起伏不平,虽有河水朝来,却出口多者难定消水。并不是风水上佳之地,相反,还处处透着崩伤。

玄之道长的脸色已经白了,眉头愈发锁紧,浑身一片冰冷。

等他上了马车,道观周围忽然泛起墨色云层,雨滴如鼓点一样叩击马车,让他心慌得怎么也静不下来。只能催促马车快一些驶离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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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下了?”十安赶紧冲进院子,帮师姐把躺椅搬到廊下,又冲进雨中抬回一桌子的水果、茶盘。

“看来,得架起一柄大伞。”

孟九思递给他干净的巾帕,望着空空的院子发呆。

这么大的雨,皇帝的万民伞都挡不住呢。要不,在院子里建个亭子?陈大人会不会同意?

正想着,大门被推开,玄之道长撑把小伞淋雨回来了。

孟九思赶紧备上巾帕,喊十安去拿一件干净的袍子来。

“伞没有用,打了个寂寞。”玄之道长扔掉小伞,接过孟九思递来的巾帕擦了擦脸。“给我倒杯热茶,我有很重要的话跟你们说。”

十安拿来新袍帮他换上,师徒三人在廊下一角围坐一起。

“烧山观有古怪。”

玄之道长神情凝重,转向孟九思道:“于风水上,有太多奇怪之处,我进不去里面,恐怕有着无法想象的黑暗。”

12:烧山观

“难怪。”

孟九思凝神听完师父的分析,笑着说:“难怪陈大人赌烧山观的舆图,看来,五千两银子我要少了。”

她原先以为陈均绎是随口说个任务试她,原来烧山观大有文章。

“啥又又又五千两?”

十安嘴里叼着根草,左看看师父,右看看师姐,怎么感觉到了京城,银子就是个数儿呢,成百上千两都随便开口说。

他的追梦之路在逐渐突破,先是一笔挣到一百两,然后进京住进独立宅院,未来运气好的话,还有万两赏银激励在前。

这其中任何一件事,都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梦的。

玄之道长难得耐心跟他解释:“为师以前任职过钦天监,这次来京城想找位故人。但是呢,宫里的人不好打听,所以要拜托陈大人帮忙。陈大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帮忙呢,他让你师姐帮他画烧山观舆图作为交换。”

有些事情暂时不告诉十安,是担心他年龄小消化不了,十安算是机灵的小孩,却不是小九那种聪敏近妖孽的孩子。

十安听完大吃一惊:“师父当年还混过宫里?不是,这个有空再说。您刚才说烧山观有古怪?那师姐怎么探?会不会很危险?我跟师姐去!”

他有夜视眼,晚上行动有优势。

“别瞎掺和!听你师姐安排。”玄之道长翘起二郎腿指使他:“去端盆热水来,为师的脚又肿了。”

“哦。”十安吐掉嘴里的草,起身又想起件事:“对了,师姐,你安排我办的事有阻碍,城里没发现乞丐。”

“天底下哪里会没有乞丐!”玄之道长不以为然:“天天逛闹市当然见不着乞丐,你要去乞丐能待的地方找。”

十安嘟囔道:“我真没偷懒……”

“不急,慢慢来。烧山观的事我心里有数,别担心。”孟九思给了十安一个灿烂的笑。

十安点点头,师姐说心里有数就一定没问题。

看他转身进了屋,玄之道长皱起眉头:“章益阳阴得很,可不像外表那样蠢!当年要不是为师跑得快,现在坟头草都二尺高了。你如果发现不对劲,千万别冒险,让十安跟着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