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海山眉毛一拧,很严肃地板起脸:“胡说八道,都不是一个辈分,我和女婿吃什么醋。”
崔安然一愣,尖牙刺破果皮,汁水溅了满嘴,从唇边淌到下巴。
崔海山把纸巾盒递过去,崔安然抽了一张纸,捂住嘴,擦了擦,反应过来了,眉眼同样一弯,笑得和杨悦一模一样。
“哦,女婿啊。”
崔安然越是轻松调笑,崔海山就越是一本正经,点头道:“总是这样着急,上一次和小谢事出紧急就算了,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崔安然摇头:“不,爸,你不懂,这次更急。”
财经新闻适时插入,提供了谈话背景音:美股俯冲,纳指狂跌,资本外溢,A 股接下了这波利好,全势上涨,市场信心大增。
在这个大背景下崔安然和谢青彦的离婚消息一经宣布便引起了屹然、虹飞、悦然三家主要企业和其余关联企业的股价持续动荡,市场反应不一,总体来看是不安的。
崔海山往厨房看了一眼,起身挪动一下,离女儿更近,低声问道:“新的婚讯什么时候宣布,小然,你想好了吗?毕竟他们两个是兄弟,小贺又是个公众人物,免不了要让人大做文章。”
崔安然回答道:“你要是担心公司的话,等一会儿妈也过来坐着,我好好跟你们两个一起汇报一下。”
崔海山一听就摆手,上身又坐直了:“你别害我!”
崔安然调皮地一笑。
当初让尚未毕业的女儿突然回国独挑大梁,夫妻俩心里都是心疼且有愧的,股份彻底转出去之后便下定决心退休,只想帮女儿维护好这一个平凡而温馨的小家作为后盾,所以约好了在家少谈公司,只是人之常情,免不得要问。
问是可以问的,但如果崔安然真架起向投资人汇报的架势,老崔一定会被老婆骂,被拿捏地轻轻松松。
“我有什么担心的?”崔海山急忙说,“悦然就是你救下来的,是死是活怎么样都行,我一点都不担心公司,我担心你,我在网上看到别人说……”
崔安然打断,还是笑着:“那最近别上网,新闻也不用看,过两天也就过了,婚讯什么时候公布不在我,在清池。”
她的笑容谈了,神色变得凛然:“当初救悦然的不止是我,还有清池。”
崔海山了解女儿,大致已经猜到她的决定,但沉默不语。
果然,崔安然继续说:“我要把谢青彦吐出来的股份还给清池。”
崔海山半晌终于开口:“现在不是最合适的时机。”
崔安然摇头:“不等了,我等不及。”
她把果盘放回桌上,说道:“不过,我逼退谢青彦让他撤出不是没有后手,我找了南洋陆家入局,资金方面不用担心,不是单打独斗。”
崔海山略一沉吟:“陆家和谢家我记得是有很久的关系的,小然,防人之心不可无。”
崔安然一声轻笑。
“是有,清池在美国念高中的时候陆鸣东也在留学,谢青彦还拜托陆鸣东照顾他,但和陆家人有关系的人太多了,他们永远都站中间,哪里有利益就偏向哪里,但又处处留情,做得滴水不漏,总能找到一张牌来打。”
“说是和谢家关系密切,但谢家根本不想让清池演戏,陆鸣东还是签了他,当成一张牌捏在手里,实际上就是让谢家无可奈何,何况陆鸣东是百乐的股东之一,我们给百乐供货了五年,技术领先,一直合作得很好。”
“爸爸,我这次在美国和陆鸣东介绍的企管战略专家合作,学到了很多新玩法,他说……”
崔安然一时间打开了话匣子,还要再讲,但看杨悦已经要推门出来,便收了声。
崔海山欣慰又怅然,竟轻叹了一口气。
不过,他很快又笑。
“我是老了,跟不上你的脚步了,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
崔安然哄道:“经验总是重要的。”
推拉门打开了,杨悦走出来,用一句调笑的嘲讽结束了对话:“崔教授又在倚老卖老?”
崔海山道:“我帮小然参谋。”
杨悦又一声笑,坐下来手伸出来要遥控器,抱怨道:“天天看新闻新闻,你要当总统去吗?无聊死了。”
贺清池端着枇杷放在茶几上,注意力转向窗外,问道:“下雨了,厨房那个窗户有点飘雨,杨阿姨,要不要关?”
“啊,要的呀,崔教授,快去,顺便把卧室的窗户看一下。”杨悦开始指挥,笑眯眯地拍了拍沙发,“小贺,你过来坐。”
两个人坐在一起继续聊天,贺清池问杨悦槐花饼怎么做,崔安然插嘴说:“你怎么不问我?”
贺清池的眼睛眨了眨,看向崔安然,但没回答,杨悦先答,笑道:“学戏不问唱戏的,问你一个看戏的?”
说着她站起来,抽出一张面巾纸擦了擦手,又往厨房去:“今天还真洗好了槐花,正要做饼的。”
贺清池当然跟着站起来:“杨阿姨,我帮你打下手。”
崔安然也抽了一张纸擦手:“我也去,我帮忙。”
三个人都挤进厨房,小小一方天地站得局促,崔海山一个人被甩在客厅,也要进来,站在门槛处:“那我干点什么?”
“出去,都出去!”杨悦嚷道,“全杵在这,门都关不上了!”
但是贺清池不动,崔安然也不动,杨悦把崔海山拉走:“看电视去!”
这下只剩两个人,站得开了,但也没那么宽松,崔安然蹲下去拿工具,贴着贺清池的裤脚。
她总没回家,对于厨房的摆放位置不熟,面粉都找了半天,含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会吃不成了吧?”
崔安然把东西都找齐,针锋相对地说:“我理论没问题,就看你的实践了。”
贺清池慢慢卷袖子,挑动一下眉毛:“和披萨应该差不多吧。”
“很多年没吃过你做的披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