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你演的那部戏什么时候播呀?”
“会播的!”
周冉把自己砸回床上,用被子蒙住脸。
从香港回来已经好几天了,回想起过去一年的经历,就像是刚刚醒来的一场梦,梦里的场景十分清晰,她拿不准要不要重新入睡。
第一部戏已经拍完了,目前正在制作期,杀青后周冉跟着贺清池去了香港,以干女儿的身份处理了谢虹飞的私人资产后就被送回家,她始终悬着一颗心,担心被谢虹飞发现,担心贺清池斗不过他爸爸,但同时也非常明白,她的担心从此就只是一种局外人的担心。
周冉又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翻看起来。
在缤纷璀璨的梦做到最高点时,她也曾想象过她可以拥有贺清池,就像崔安然拥有他那样,在踏上红毯的时候,在炫目而刺眼的亮光中,她的瞳孔中映照出像房子那么大的钻石,他站在钻石前向她伸出手。
那梦幻而绚丽的滤镜笼罩在贺清池身上,行头昂贵,容貌俊美,总是看向她,笑着看向她,十分温柔。
这一次,同样是红毯,贺清池的神情却十分严肃,站在崔安然身边,他微微抬起下巴压下眉眼,冷光打在脸上,映出锐利的轮廓。
他并不常看向崔安然,但是总是扶着她的腰,崔安然在红毯上穿了一件腰部镂空的礼服裙,线条十分流畅优雅,他的掌心贴得很紧,贴在细腻的皮肤上。
周冉右滑到下一条,照片抓拍到两个人说话的瞬间,崔安然侧着脸,视线上移,却没有交汇,贺清池望着另一侧,脸上没有很甜蜜的笑意,反而是冷感和紧绷的神情,但他的嘴唇贴着崔安然的耳侧说话,像是一个吻。
她敏锐而细致地注意到贺清池身上带着一枚卡地亚满钻豹型胸针,和当初盛典上崔安然买给他的是同系列,但不是同一只,这一只更昂贵,造型嚣张,张牙舞爪,脚下踩着一颗硕大的祖母绿宝石。
猎豹只会伏于主人脚下。
温柔和情意都是可以演出来的,他早就在告诉她这一点,他姿态放松地释放魅力,是因为不在乎,贺清池只有在崔安然身边才是这副攻击性姿态,他时刻在警惕地捍卫着他的位置。
周冉把发热的手机反扣过来放在心口。
虽然周冉和公司签了整整三年的合约,但是自从杀青后她的经纪人周意满就消失了,再也没有联系过她,只留下一句话“你不适合做这行”。
周意满手底下的艺人不止她,新人不止她,以这种情况来说,她将不会有下一步戏约,除了第一部戏的配套宣传,再也不会有其他工作,她被放弃了,被雪藏了。
周冉掀开被子坐起来,她点开周意满的聊天界面,编辑了一条长长的信息,她已经下定决心,想要再次听见那声“Action”。
周冉是个玻璃心的胆小鬼,但是她可以在一声“Action”之后变成另外一个人,她想要拥有另外一种生活,她终于想明白了
周冉在信息中写道:我不是想要拥有贺清池,我是想要拥有那样的生活,满哥,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这一次我做好了觉悟,可以放下不值钱的自尊心,咬牙坚持,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没有其他任何一个人知道,谢青彦此刻也在希黎电影节,他买了票,作为普通观众入场,坐在黑暗的观影席中再一次看完了《水岸氤氲》。
这是他第二次完整地看完这部电影,和第一次一样认真,但因为剧情已经熟知,所以他偶尔会走神想到别的事情。
双胞胎兄弟长期共用一个身份,哥哥死了,弟弟却还活着,这两个角色都由贺清池一个人饰演,作为哥哥的戏份主要是闪回和死亡的戏份,他闭着眼睛仰躺在芦苇边,一半身体淹没在水里,镜头长久地注视着他,镜头推近,再推近,哥哥脸上的神情十分安宁,更像是睡着了。
只有贺清池才像贺琳,谢青彦这样想,他自己脸上永远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父母通常都会更喜欢更像自己的那一个。
他理解,但是他不接受。
作为弟弟的角色时,男主在小镇受到了漠视、驱逐和辱骂,一个死掉的人突然钻了出来,平时老实和气的邻居们认定他是鬼,是亡魂,他的神态因此常常是委屈和惊恐的。
谢青彦见过这样的贺清池。
小学到初中贺清池是在国内念的,老头付了昂贵学费进了私立,为的是省心,寄宿制,全天候看管,扔进去就可以不用管了,然后腾出全部的精力来折磨谢青彦,或者说,培养。
唯有从继承人这个角度上来说,谢虹飞算是一个父亲,他教谢青彦如何谋算、如何撕扯利益,如何不动声色,如何心狠手辣,谢青彦学得很出色,与此同时他时常感到痛苦,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去看望贺清池。
他把痛苦倾倒给他的弟弟,包装成牺牲和责任,扮演一个温柔的兄长。
每当贺清池天真地认为谢家大方的豢养是一种爱和关心的时候,他总是在心底冷笑,但他乐于旁观,就像喜欢看一只小狗愚蠢且不知疲倦地转圈试图咬住自己的尾巴。
贺清池的同学们都知道他是一个好哥哥,成绩优秀性格温和,没有人害怕他,甚至敢在他还没彻底离开的时候就欺负他弟弟。
那一年贺清池十四岁,身体还没彻底发育完成,不够高、不够壮,五官纤柔,好看得很突出,性格却绵软,不和人起冲突,他被人逼到监控死角,用书包护住头,然后谢青彦带人冲了进来。
好学生不仅打人,而且浑身戾气,鞋底踩在那些人的脚腕上:“下次再敢碰我弟弟,我会直接弄死你们。”
然后由谢青彦做主给贺清池转了学,逼他锻炼,送他出国,后来他长大了,不再会被人欺负了,忽然有一天转头来抢,并且几乎成功了。
每一个人都选了贺清池。
电影放映结束,全场响起掌声,谢青彦象征性地拍了两下手,电影主创上台来致谢,导演站在最中央,然后是贺清池和其余主演。
顺着贺清池看向观众席的视线,谢青彦同样看向那里,他的前妻坐在第一排,穿了一件非常素净的白衬衫、黑色裤子,耳朵上挂着小小的钻饰,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
他没见过她这幅装束这种神情。
崔安然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表演性质居多,早期悦然依靠虹飞更多的时候,她乐于扮演小鸟依人,后来又总是全副武装,是经过了精心设计的松弛。
他没见过她这样,用手捧着脸,身体自如地摇晃和摆动,像一株百合在风中颤抖,眼中有一种狂热,在没有亲眼见到之前,他都想象不到她会有这样的状态存在。
他曾经以为他们是同类人,他们永远都不会真心爱上什么人。
他听见台上的主持人在用英语说着什么,注意力不在那里,他没有听清,但是他看见崔安然从脚边捧起一束花快步走到台前,扬了扬手。
贺清池笑着接过花,崔安然环住他的脖子,他便弯下腰,两个人一同举着花束,用花瓣作为遮挡接了个吻,现场爆发出有一阵掌声和口哨声,还有人们含着笑意的调侃声。
谢青彦转身离场,他在又一阵更加热烈的欢呼声中离开了放映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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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看别人眼中的他们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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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羊毛老师辛苦啦!
有一种我还在幻想等待我们的未来 羊毛老师已经收拾收拾再出发了 想跟羊毛老师的文字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 (我是变态给我叉出去 h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