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筒随即朝时露这边拐过来:“新娘呢?有什么话对新郎说?”
时露接过话筒,台下变得异常安静。她踟蹰了片刻才开口:
“他是男人该有的样子,是个好医生,好儿子,好丈夫,体贴、包容、关爱,什么都好。”
主持人发出惊叹:“哇,听起来是个完美老公。”
现场又开始笑声不断。沈云桥目光落在她脸上,眼中笑意很浅。
“那不完美的地方呢?”
时露:“过于博爱。”
主持人调侃:“听着怎么像是抱怨新郎到处留情呢。”
她继续:“他的博爱是分给那些病人的,我虽然嫉妒,但总不能跟病人抢。”
哄笑声再次涌起。
主持人再次将话筒递给沈云桥:“新郎,你再不说点什么就要被比下去了。”
沈云桥静默一瞬,抬起手,目光一直盯着她,轻声说:“医生的最高能力就是赢得人心,爱可以分给别人,心还在她那。”
主持人意味深长笑起来,台下吹哨声此起彼伏。
退场后是敬酒环节。
时露拎着笨重的婚纱去往更衣室,又换了一套礼服,化妆师重新为她做了个简单的造型后离开。现场敬了一大圈酒后,她终于能坐下来吃几口饭菜。
饶是疲累饥饿,胃口却不甚好。方才台上那一幕,她在心中盘旋了好一阵,终究还是放下去深究其中含义的冲动。
因为她心中另一桩事还在心里压着。
到底还是不放心,她去座椅后方的包里拿出手机,几个未接电话横在屏中间。滑动一瞧,时霜二个,舒姝三个,还有几条半小时前舒姝发来的短消息。
【上午的会面被秦律师因为会议改成了下午六点,但秦律师想起来晚上要来参加你的婚礼,就准备取消会面,打电话简单沟通一下,但你姐非要见秦律师不可】
【这会儿应该在来婚礼现场的路上了】
时露突然站起身,环顾四周。到处都是人头,黑压压的一片蠕动着,叫她眩晕。不少人已经朝这边看过来,沈云桥拉住她手腕。
“怎么了?”
“我姐可能来了。”她的胃口彻底失去。
敬酒的时候还未见到秦颂贤,想必对方因事来迟,这会儿宴会大厅大门敞开,来来去去的人很多,时露连忙起身,从走廊处去往角落,打起了时霜的电话。
数声都未接通。
秦颂贤电话也没打通。
身后沈云桥走了过来,目光略带审视:“为什么这么紧张,即使他们知道了又能怎样?”
时露踱步:“你不了解我的家庭,他们要是知道我结婚,可能来的不是祝福,而是闹剧。对我们后续的交易会产生很大的麻烦。”
他不解:“那晚去你家不是很正常吗?”
时露没接话,想到了什么,“你让人立即把我们那张结婚照从酒店门口撤掉。”
他不慌不忙哂笑一声:“现在撤还来得及吗?”
“到底为什么?”
时露抬头看他:“好,那我告诉你,首先我结婚没通知他们,我会被严刑拷问一遍,然后我爸会去调查你的背景,找到你家,找到你医院,各种花样找你借钱。等离婚的时候,他还会去找你麻烦,甚至去你医院闹,坏你声誉。”
他注视她半晌,面上不知是喜是怒,“就是为了这个?”
她继续解释:“常昊他家那个厂为什么关门了,就是我爸找人搞的,散布谣言,说他家空心砖里加了一种黏合剂,表面看起来质量好密度大,实则经不起重压,在那些老客户心里打下了一颗钉子,后来都不敢找他家合作了。他们还为这事打架进了派出所。”
他目光一敛,质问意味明显:“你是怕这样下去,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断不清了,是么?”
她静默在原地,视线落在右手无名指的钻戒上,她十分不适应这冰凉的一圈卡在指间,不仅束缚着肉,也束缚着她的神经。
短暂的沉默后,她不耐反驳:“我跟你说不通,反正事实就是这样,你别后悔。”
打通秦颂贤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和时霜在庄园酒店隔壁的茶馆里坐着。秦颂贤安抚了时霜,确保明天胜利,对方才肯离开,以致于秦颂贤来时,餐宴已经濒临尾声。
他倒是不介意,在他们那一桌坐下吃起了剩菜。
“蒋胜利那边现在已经知道常昊小三被我们拉来做了人证,他一定会想办法摆脱这层关系,反过来抓细节诬告我们。”
这话是时露说的,她一直在暗中留意对方动静。之前跟秦颂贤打过招呼,自告奋勇去帮忙,让收集证据的效率大大提升,也使了个出其不意。
秦颂贤道:“我已经跟法院申请了调查令,虽然他藏的好,没有酒店开房记录和照片,但是绑定的银行卡流水和异常金额转账还是不少的,还有财产转移的证据也是板上钉钉,蒋胜利想歪曲事实以情理打动法官几乎不可能。”
“这个案子没什么可说的,男方虽然找了不少女方过错的证据,但都只是边缘性问题,比如女方辱骂他的录音,反锁不让他进门,这些都够不上压倒性反击证据,他们如果制造伪证,找人做假证,我这边也做了充足准备。”
时露略略松了口气,点点头。
秦颂贤看着她,突然笑起来:“你有做律师的潜质,要不你去考证,来我公司上班,做我副手。”
时露应声:“谢谢,我会考虑。”
沈云桥在一旁静默许久,忍不住出声:“主意打我这了。”
“怎么了?这么小气。”秦颂贤抿了一口茶,闲闲的口吻朝向他,“要不是我帮你们瞒着结婚的事,你猜我的当事人今天会怎么做。你们也该早一点把真实情况告诉我,要不是那位舒小姐跟我提了一句,我可真打算把我当事人带来喝喜酒。”
他挑眉,“到时候不知道得多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