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
她刚送走一位客户,对方计划预约时间段在四月份,是下一个 vip 客户,价格给的不错,她非常重视,想着如何尽快解决这个案子。
沈云桥坐在她对面,眉目微蹙,“现在已经快三月了,还有两个月举行婚礼。”
时露皱起眉,深吸一口气,顿感压力。
“苏言不妥协,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他目光在她脸上,笃定的开口:“跟你约会。”
目光交接,她心跳微震,迟滞片刻,“她会找人拍我们吗?”
“有可能。”他说,“你怕了?”
“没有,我说过会竭力帮你,你是我 vip。”
他似笑非笑,“可你现在没招了。”
她苦笑,“黔驴技穷,我很抱歉,你现在也可以选择退出,婚礼还可以继续。”
“这么希望我结婚?”
他后背靠在椅子上,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很沉静,像进行一场深度谈话。
时露不知他想得到什么回答,把思索了许久的想法告知:
“你妈希望你结婚,但是不限定你跟谁结,你这个不喜欢,可以换一个,你也可以好言相劝你妈,你的内心正在进行一场无与伦比的痛苦体验,婚姻暂时拖后,她只有你一个儿子,会体谅你的,真诚是必杀技,套路全是问题。”
沈云桥点头,视线始终盯着她,“你的意思是,苏言换成你?”
有热浪冲上脸颊,她面目不显,“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换个你中意的姑娘......”
话还没说完,又被他打断,“现在换,她会彻底识破我们的计划,我不能冒这个险。”
她抿起唇,左手拨弄右手,“也对。”
她视线微垂片刻,又落回他身上。三月初已经开始回暖,他穿的不多,正装外加一件薄毛呢大衣,此刻人在室内,外套脱下,整齐叠挂在后椅上,连同着坐姿也整齐,但又不失松弛。
他目光与她相接。
缄默半晌,他突然开口:“所以你在我身上用过的是套路,还是真诚?”
时露呼吸一顿。
这一刻的质问,她等很久了,她以为他会永远不提,或者以极大的恨意和嘲讽来提及过去,甚至以他的桀骜,不惜要辱骂一番,但他只是风轻云淡的提了这么一嘴,甚至这个问题听着都似乎只需随意一答。
心虚被藏在最底层,她不吝啬的绽放笑容:“都是真诚,对客户怎能不真诚。”
他扯唇轻笑,那笑很快湮灭。
男女间所谓的约会就那几个项目,时露并不向往,但涉及到工作内容,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
她问沈云桥去哪儿,是否需要她定地方。对方却说,“我们去山上看星星。”
“晚上我怕冷。”她想拒绝,走到门口,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大越野,听到他说,“车里有全景天窗,不用去外面。”
她进副驾驶时,看到后座上叠着不少东西,有几方薄被,各种零食放在一个大袋子里,另一个袋子装着半成品食材,角落放着一部分野炊用具,想必后备箱还有其他装备。
“在山上过夜?”
他打了转向,驶入城市车道,说:“看情况,准备齐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还去上次那个山?”
“去靠江的那座,可以开去半山腰,那边有个很大的观景台,可以观星,也可以看到日出。”
时露没再出声。这个男人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不容她拒绝。
大抵辛苦的只有苏言派来的侦探了。
车开到了临江的半山腰,这边的山普遍不高,但丛林茂密,环江而行,最终停靠在观景台边。
沈云桥停靠好位置,把后备箱打开,搭建了一个连接车厢的帐篷,这个时候天已经黑得彻底,他不慌不忙的把一系列炊具和食材一一摆好,她上前帮忙搭手,看到那个零食袋,小票不经意卡在中间。
她随手拿过,瞟了一眼,发现前排同一件零食被扫了三遍。他见她盯着小票发呆,走过来看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去收拾了。
这个反应在时露意料之中。他是一个对这些琐事毫不在意的人,哪怕对方可能是在恶意算计。
曾经他的这种天使行径,在她内心掀起过波澜,她厌恶他的“包容”、“慈悲”,又照见了自己的贪婪、吝啬和自卑。
八年前,两人在周末租车去梦幻岛玩,从停车场出来时,扫码网页跳不出来,车开出来时,价格又突然弹出来,她还是自觉付了费,付完才发现居然不是自己的车,而且还是多付。一路上她不断自责,想追回钱却没得到回复,她心中懊悔极了,骂自己又蠢又傻。
他却平淡开口:“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那几十块钱,你是自责自己犯了错。”
闻言她一下子安静下来,自嘲道:“你肯定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没必要计较。”
却听他继续道:
“其实这是停车场管理不规范导致,很多车不给钱,你却自觉遵守规则,如果不是错付,你根本不会这样纠结,你觉得你给一个素质低的人付钱很不应该。在我心里事情不分大小,只分这件事给我的影响,对我来说,有些亏不得不吃,我也不愿浪费时间去怨恨自己、厌恶他人。”
车内陷入一瞬的安静。
她咬着嘴巴,不甘心的反驳:“我就是这样的人,不想吃任何人的亏,除非我自愿吃。我的钱只愿意无偿给弱者善者,那些不该拿的人拿了,他们就该天打雷劈。”
他却反问,“那我问你,如果你给穷人捐了钱,事后发现对方不是穷人是骗子,你怎么办?”
“当然是追回。”她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