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 / 1)

周晗之高声说道:“好,从前大家是兄弟,从此是兄弟姐妹,也并没什么不同。”说着便将酒一饮而尽。

冯绥芸仰头满饮一杯道:“肝胆相照,荣辱与共。”

从此,世间再没了太守“冯晗”,唯有冯绥芸,才是豫州军认可的领袖。

一众士兵也都仰脖把酒喝了个干净。

梁晔华远远看着他们,捻须而笑。收了能臣猛将,他自然颇感爽朗。

可被困在另一片校场里的江慕远就不同了,他连日里却忧思不断。姐姐成天去和那什么远别重逢的妹妹在一处,将自己冷落了不说,姐夫还隔三差五地把自己拉到操练场上一同练习。说好了此行只是来护送姐姐,可到头来还是要和那些五大三粗的军士们混在一起,江慕远觉得自己都被熏成了一身臭汗味道。

于是趁着练习间隙,江慕远轻点足尖,飞身溜入营中,眼见四处无人,便蹑手蹑脚地从怀中掏出小小的纸包,手腕轻轻一抖,便将其中的白色粉末全都抖进了茶壶之中,末了仍将壶盖盖好,又悄无声息地回到帐外,侧目悄悄瞥着帐内动静。

不多时,萧安澈进来饮茶解渴,自不知那茶水中混进了蒙汗药,不过啜饮了几口,顷刻之间便昏睡了过去。

见计谋得逞,江慕远恨不能拍手称快,好容易得了自由身,飞也似地就往外跑,刚出了校场没多远,猛地却见前面一人走过,好在急急刹住,险些便要撞个满怀。

那人本是心事重重,只顾着低头走路,眼见前面一个人影闪来,也是一惊,抬头看去,正和江慕远四目相对。

江慕远见眼前这人,身穿文官重臣服饰,蕴着谦谦润玉神韵,眼颦幽恨,眉蹙轻愁,俊颜之上,一道疤痕凛然而下,从眉尖直至下颚,硬生生把这隽秀的容颜全然毁去,直叫人望之生怜。

而那人见这江慕远,一袭雪衫飘然,不染纤尘,腰间环佩琳琅,溢彩流光;细指纤长,握着绢绫扇,青丝飘逸,束着白玉冠;朗颜凝月,凤眸含星,神采风流,正是华丽美少年,怎不惊艳?

二人皆呆住了,彼此打量,俱是心生艳羡。江慕远率先开口惊叹道:“阁下不会就是周晗之周大侠吧?”

周晗之还未缓过神来,一听这话,失声而笑,“在下确实是周晗之,可并不是什么周大侠。”他见江慕远周身气派,也早已猜出了他的身份,“想来足下定是江夫人的堂弟江慕远了,久仰,久仰。”说着拱手一揖。

周晗之腰还未及弯下,便被江慕远扶住。江慕远听过太多关于周晗之的传说,如今传说里的英雄就在自己眼前,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脸上往日的傲色全无,认认真真把周晗之看了又看,敬服道:“江湖间都传言周大侠只身潜入那摄政王府邸,把那满王府的禁军、侍卫全都打得落花流水,最终还险些要了那奸王性命。若不是几个侍卫暗中偷袭,伤了周大侠玉颜,周大侠定然已立下不世之功。”

周晗之见他眉飞色舞,说得愈发离奇,笑得乐不可支,一摊手道:“市井传言而已,如何能够当真?如你所见,在下不过是一介书生而已。”

江慕远不顾礼数,又凑近些,上看看,下瞧瞧。周晗之就静静立在那里,也不躲闪,让他瞧个清楚。

江慕远觉得,眼前这人,就和他幻想中的大英雄一模一样,哪里会有假?他最终伸手一指周晗之脸上的伤疤,“你脸上这伤,分明和传说中一样。”

“在下的确曾不自量力行刺杀奸王之事,奈何武艺不精,这才无功而返,还落下了这疤。”周晗之言笑晏晏,仿佛往事随风。

“难道那些流言真的只是杜撰?”江慕远有些失望,又忽的扬眉,“可我还听姐夫手下的军士们说,豫州境内,周大侠单枪匹马,曾剿除许多山贼,又曾击退过匈奴骑军,可是好生厉害的。”

“哦,那倒是确有其事,只是你说的这人不是我。”周晗之含着笑意,引他向前绕过几道营帐,又是另一片校场。清晨在此处集结的军士们早已散去,校场内空荡荡的,唯有一少年将军,身着银甲,在矮墙边练枪。

“在豫州屡立奇功的人,是她。”周晗之望向那少年将军,眉眼不觉一动,春风盈了满面。

江慕远亦顺着他的目光瞧去

只见一杆长枪,被那少年将军舞得出神入化,枪头银光闪闪,辗转如流星,奔雷掣电山气动,风驰雨潇江河淌,左边一挑青龙出水,右边一刺野马跃涧,舒展绵长,虚中有实,精妙绝伦。

骤然春风浮动,将那墙外海棠吹得落英缤纷,落红飞花之下,更显得这少年将军风姿洋溢,英气焕发。

江慕远看得心旷神怡,几个招式个个出彩,他心中暗暗叫好,又不禁有些纳罕,军中竟有这般武艺高强的少年英雄,怎么不曾听姐姐和姐夫说起。如此想着,不觉技痒,便决心自己去一探高下。于是宝剑出鞘,白衣飘然,飞一般地冲了过去。

笑晕了,这小汁难不成是周美人情敌

作者其实也不知道长钦喜欢的到底是谁呢

应该古典文学没少读,质量很好的作品

34 金兰

那少年将军见他冲来,知是前来较量,也不手软,提枪来刺。枪长剑短,再加之那枪法精湛,毫无破绽,江慕远挥剑左右抵挡,勉强招架,却也无法近身。于是心生巧思,足尖一点,竟跃到枪杆上来。那将军转身一绕,江慕远已然落在她身侧。

杏眼惊鸿一瞥,凤眸含春而笑。

明媚的春色下,红颜白璧,各自生光。

那少年将军欲退后两步再战,却又觉得以枪战剑,终无意趣。于是索性丢下长枪,拔出腰间古剑相迎。江慕远亦欣然来战。

画影钧重,湛卢轻巧,宝剑似山斧沉沉砍,利刃如飞燕速速刺,二者向击,火星四溅。银甲锐寒,白衣飘香,满地落花随脚底生风旋而飞起。二人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个剑剑避开要害,一个招招点到为止,二人交战数十回合,不分上下。却见那少年将军径出奇招,转身露出一个破绽,待他用剑来刺,弯腰仰身下去就要将他擒住。

江慕远不料这人腰肢竟如此柔软,眼看就要将自己拿下,猛的一蹬地,竟腾空而起,跃上了墙头。

那少年将军不禁抚掌大笑,“好灵巧的功夫。”

江慕远收了剑,从墙头跳下,“将军也是好武艺。”眸光流转,落到她剑上,又复笑道:“我认得这画影剑,足下是冯家儿郎?”

冯绥芸收了剑,扬起下颌,春风吹过她明媚的面容,“我是冯家女儿,冯绥芸。”

江慕远大惊,不料闺阁女流也有这等武艺超群,英勇豪侠之辈。周晗之忙赶上来解释:“你方才说的那豫州攻山贼之人就是她。”

江慕远跃下墙头,收了一贯的傲气,面露羞惭,低头拱手而拜,“几次亲临贵府,竟不知有如此巾帼豪杰,失敬,失敬。”

他这一说倒叫冯绥芸想起旧时确有江澄可的堂弟来访冯府,却被婶子许氏扫地出门,没想到当日纨绔竟已长成如今这风流俊俏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也朝他抱拳道:“无妨,彼时我也不知那商贾少年有这般好身手。”

江慕远脸色讪讪发红,“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冯绥芸却不依不饶,“你那飞檐走壁的本事,我可还想讨教一二。”

江慕远低头含笑,一阵海棠花雨倾落,鲜艳的海棠花也染红了他如玉的面颊,春日的暖阳不及他三分明艳,“这个也不难,不过用八成力气跃起,再用两分功力在空中稳住身形,将丹田之气提起,方可身轻如燕。不过是江湖上的本事,倒是在冯将军面前班门弄斧了。”

冯绥芸似懂非懂地琢磨了一阵,觉得其中运气之法实在高深,笑道:“武功招式何分什么正统的,江湖的,但凡能在沙场上施展开来,便就是好的了。就如同你我,也不管什么商家的,闺阁的,只要能为国杀敌,都是一样的。”

江慕远听她这么一说,心中极为愉悦,长长的眉毛高高挑起,“如此说来我这些宝物将军定然感兴趣。”说着饶有兴味地从袖中掏出一块麻布,将其展开,里面是一把金色嵌银的细针,还未及他开口,却听周晗之一声惊叹:“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玉蜂针吧?”

“你怎知道?”冯绥芸和江慕远异口同声,可语调却完全不同,冯绥芸诧异中透着几分迷惑,江慕远则更多的是欣喜若狂,他不料此间仍有人认得此物。

周晗之盯着那针,思及往事,“我年少时假意接近摄政王,也同京中富贵公子们一处厮混,宴席间也时常说起市井中的趣闻,偶有听说有侠义之士用些精巧暗器将地方豪强悄悄暗杀,其中就有提及玉蜂针,六成为黄金,四成为精钢,以玉蜂之毒浸润,因此得名。使用时用巧劲抛出,即可入骨三分,最是能乘人不备,一击便可夺人性命。”

江慕远听他知道得详细,欢快得长眉凤眼俱是飞扬,简直要手舞足蹈起来,“周大侠果然见识不凡,连这等隐秘的宝物都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