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很理解他的自信,他以为你会疯狂爱他到放弃一切的地步,以为你会离婚,奔赴他的怀抱,到时候再将你弃如敝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毁坏,但他似乎觉得玩弄我的妻子很有践踏的快感。”
“当然了,他也低估了我为人的坦诚,我没有像他想的那样慌乱地央求他别把这桩丑事宣扬出去,在我看来,丑的不是我,是你和他,我为什么要害怕这件事搞得人尽皆知呢?”
“所以呢,”他坐在椅子里转过来,“我就跟他说,不妨在楼下等一等,他那天应该也休假吧,但不知道为什么说话逻辑混乱,也过于亢奋,我让他先别急,在楼下星巴克耐心等一等,我说,我会把你叫过来,让你自己选。”
“可是你,唉……”他惋惜地摊开手,“一进来就又摔门又扔东西的,走的时候脸色也不好看,我想要么你们先去玩,等晚上回家再跟你说,结果晚上你就跟我说你们分手了,你说……多不巧啊。”
他说着又嘶哑地笑了,“他跟我说你爱他十二年?这我倒不晓得,想来应该是感情深厚吧?可我看你们似乎都没有对对方负责的意思。
有时候我真的看不懂你们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精,一说起谁重感情、负责任,就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可我这辈子真正欣赏的,也愿意做的,就是重感情、负责任的人。
因为我有能力呵护我的感情,让我的感情不至于被困苦的生活消磨掉,不至于在无足轻重的蝇头小利面前都要纠结该不该割舍感情。
因为我有能力负担起一个家庭的责任,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为我的家人兜底。
这难道不比你们一个个在心里盘算谁付出的少一点谁就占便宜了,谁付出的多一点谁就吃亏了更值得骄傲和自豪吗?
无论是丈夫,父亲,还是儿子,我都负起了应负的责任,你以为我有感情的是你吗?不,我只是对我的妻子有感情,谁做我的妻子,我都会对她有感情,这种感情不是像你们那样,睡一觉,看几本书,聊聊天,画几幅画,可一旦触及利益就分道扬镳的不值钱的感情。
我的钱都会交给我的妻子,我永远不会因为我的妻子老了,丑了,行动和思维迟钝了就背叛她,抛弃她。”
他说完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一眼黎佳,不失嘲讽地笑道:“我会把我该做的、能做的都做完,这样分开的时候也就没有遗憾了,我问心无愧。”
“行了,”他转过身重新戴上眼镜,“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吧,元旦好好休息。”过一会儿又想了想,微微转过头对黎佳说:“他出车祸我也很意外,你节哀。”
又过了一会儿,他听黎佳还坐着不动,深吸一口气,“黎佳,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我们已经离婚了,麻烦你别赖在这里不走。”
“听到了没有?”他有些愠怒地回头,看见她脸白得跟纸一样,别过头去盯着电脑叹一口气,“一点小事就吓成这样,不就是纪委那帮人吗?有什么好怕的?戴老师吓唬你了?他应该对女同志还算客气吧?”
“没有,戴老师没吓唬我。”
黎佳嗓子哑得发不出声,但顾俊好歹是听见了,他侧过头皱着眉思索一下,“那是老沈凶你了?他这人不是一直这样吗?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年轻的时候就脾气不好,说话冲,做事欠考虑,也不太顾及周围人的感受,否则他老婆也不至于跟他离婚。”
“沈老师也没吓唬我。”
“那你在这里赖着干嘛?”顾俊声音拔高了一大截,但想到女儿还在睡觉,转而压低声音,“你和那个死掉的人又没有经济往来,怕什么?警察抓不到你头上!”
“是徐警官。”
“老徐?”顾俊转过来看着她,“他不是刑警吗?”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想了好一会儿,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能吧,姓陈的确实很狂妄,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但是我不知道……他为了经济上的事,杀人了?”
黎佳避开他的目光,转头望向书房的窗外,“那倒不至于,杀人只是他的业余爱好。”
顾俊整个人都僵住了,表情变得木木的,动作也变得很慢,转过身茫然地盯着电脑屏幕,把眼镜摘下来,拿在手里缓慢地折起又打开,再折起。
“徐警官拿过来一幅画,”黎佳死死捏住自己的手,捏得指关节都发白,“他说那副画上有你的指纹,但现在听下来是陈世航那天带着画到支行来威胁你了,那他的死就跟你没关系了,我就没别的事了。”
她望着窗外迷醉的霓虹,上海任何时候都是美的,像一个永远穿旗袍高跟鞋,浑身香喷喷的 lady,你看不见任何不堪和邪恶。
“我甚至和他一起看过《美国精神病人》,他一点异常都没有,我们当时在吃麦当劳,他边吃汉堡边说男主人公的杀人方式太粗糙,在中国行不通。”
“我捡了一条命,我把我的一切都毁了,只能用一条捡回来的命活着。”
“对不起。”她说完站起来往外走。
“黎佳,”顾俊在她走出门的时候突然开口,“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黎佳回头平静地看着他,“我也和你无关了。”
“我……”她笑一下,用轻松的口吻轻声说:“我就是想确认一下这件事没有影响到你和妍妍,其他的没什么啦,你多保重,再……”
她发现说了太多再见,可到后来谁都没再跟她见过,这再见名不符实,所以最后一个字她没说,径直走了出去,再没回头。
我无法理解顾俊,可能分开才是最适合黎佳和顾俊
顾俊真的好冷漠哦,不知道两人怎么生活了6年
其实顾这种人也没爱啊他身上都是责任和义务
可能是气话吧,老顾身上也憋着呢。不然不会又是罪爱又是茶叶的刺激佳佳。
当初不就是顾俊引诱的黎佳吗?引诱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女生,在婚姻里又持续打压黎佳,我真的受不了顾俊
感觉顾俊很不对劲,很反常的叽里呱啦说了一堆
今天更新不
当泡沫破碎
黎佳住的地方在奉贤区,光明村,里头全是砖混结构的五层老民房,楼与楼之间用土墙相隔,楼下一整条街都是嘈杂泥泞的菜场,只有一座小拱桥和外界相连,桥上总是拥堵不堪,汽车、三轮车和电瓶车全挤在上面,进的进,出的出,谁都不让谁,从早上六点开始,叫骂声喇叭声就已经此起彼伏,比闹钟都好使。
黎佳从两辆摇下车窗对骂的五菱宏光间穿过去,那油腻得看不清人的车窗一摇下来,立即就飘出令人窒息的烟臭味和捂得热烘烘的汗臭味,她厌恶地抹一把脸,总觉得那司机的口水喷她脸上了。
从她住的地方到网点要两个小时,要先乘公交再换地铁,最后再乘公交,七点多她还在地铁上的时候顾俊打来电话:“晚上有事吗?”
“没事,你有什么事?”地铁开出了隧道,在地面行进,二月初,天亮得还是晚,窗外一片漆黑,她拿着手机,看着玻璃窗上映照出的一张张苍白困倦的脸,大多抱着包,头抵着车厢闭目养神,她尽量压低声音。
“喂?”顾俊接连喂了几声,大概是听见了她这边的杂音,“信号不好,你在哪里?”
“地铁。”她拿下手机看一眼,“七点二十了,”她小声提醒他,“我八点要到单位。”
对面又陷入了一片寂静,好像挂断了似的,一点声音都没有,黎佳无奈地叹一口气,看一眼身边沉睡的女孩,尽量把身子侧过去背对她,捂着听筒再压低声音:“喂?信号不好,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你能不能等我到了再说?发微信也行。”
“没什么,”他的声音很清晰,“就是快过年了,我这几天理东西,你那些言情小说我也不要看,还有些别的零碎东西,”他说到这里停顿一下,“你住得远,就别来回折腾了,也不算多,我一次就能全送过去。”
“书。”她看着头顶上方的电子报站牌,到了的站点会亮起红心,现在才亮了三个红心,后面还有十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