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面色肃穆,薄唇抿成一条线,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桌子上的琉璃盏,见小娥在收拾李如君的书籍,便开口,“会不会打搅到你?”
李如君摇头,亲自给皇帝倒茶水,她的手指不好看,瘦小而干巴,是常年干活流下的痕迹。
皇帝没有接过李如君手上杯子,眼神却死死注视着那盏精致小巧的琉璃盏,放在手心随意把玩,漫不经心。
李如君笑容尴尬,随即把茶杯放在一边,看得出来皇帝有心事,便退避众人,问皇帝是有什么问题吗,李如君之前跟在李贤身边许久,虽然是个乡野丫头 ,却格外看得通透。
皇帝不说,李如君就这样安静等候着,等着皇帝什么时候愿意和她说了,愿意开口了她才附和。
她总是这样静静等待着皇帝,就算皇帝什么都不跟她说,李如君知道皇帝立自己为妃的目的就是想要在后宫中有一个自己的人,从太后手上夺权,她就得罪了姜太后,但是她不怕,只要能陪在皇帝身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帝才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要说什么,双唇翕动,欲言又止,只是让李如君好好休息,便起身要离开。
李如君猜测皇帝又心思,紧跟着起身,大着胆子询问,“是姜娘子吗?”
她指的是姜楹,能让皇帝这么困扰的大概只有那个别人不敢轻易提起的禁忌,就是姜楹了,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很少,她也是无意中听李贤表叔提到过。
皇帝止住脚步,李如君猜对了。
宫人屏退左右,皇帝才幽幽说起近来心中的郁闷,这些事情不足为外人道,知道的人又少,他很想放过姜楹,可看见她夫妻恩爱幸福美满的样子,自己不甘心,不甘心看着她和别人琴瑟和鸣,甚至觉得她配不上顾砚宁。
他们明明一定约定好了要成亲生孩子,没想到她却独自一个人抛弃他,让他一个人在无垠的时间荒漠里,枯死。
他什么都可以放弃,唯独皇位还有....她。
从前他不奢求皇位,母妃去世后他才意识到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得主动出击。
李如君很是善解人意,盈盈一笑,“那皇上想怎么做呢,折磨姜娘子,让她痛不欲生?”
皇帝眼神冰冷刺骨,扯起一抹冷笑,“那是自然。”
他有时候恨不得把扒了姜楹的筋,喝了她的血,好让她也尝尝刻骨铭心的痛苦。
姜楹就不配!不配得到一个好下场。
李如君希望皇帝放下仇恨,可是仇恨已经深入骨髓怎么能放得下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刘政是帝王,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苦苦纠缠一个有妇之夫呢。
他一旦认定的事情就无法更改。
劝他放弃,不可能,姜楹已经变成一种无法挣脱的执念,越是挣脱越是无法呼吸。人总是这样,为了某些所谓的执念,一辈子活在执念的阴影之下。
舅舅说他不要宠幸姜家女子,李如君也劝他放过姜楹,可是哪能那么轻易。
刘政时常做梦,梦到阿楹,梦里的姜楹才是完完全属于他,只有在梦里她的目光才会追随她。
长陵,墓碑前。
薄凉的雨丝裹挟的寒气打在玄衣男子身上,试图叫回几分清醒,他手执十二骨纸伞,立如青山,眼神漆黑的看着被风吹雨打的墓碑,这是李夫人的墓。
刘政记得上一次来时,已经是是一年前了,彼时他刚刚入主长安,这片的陵墓还是说光秃秃没有任何生机可言,才经过一年的光景,就换了一副天地。
他连母妃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心中的痛无法言喻。
知道母妃死讯那一日他就暗自发誓一定要回到长安,让所有的人付出代价,他不会轻易放过姜家的。
陪伴皇帝出宫也只有几个侍卫,见皇帝久久不动,又见天色将晚,便上前提醒皇帝。
回长安的路上途径顾府,顾府门外幽幽挂着两个大灯笼。
刘政脑中不经又浮现了姜楹,正思索期间,暗卫突然前来问,是否要进顾府?
皇帝摇头,进去又有何用,却见一直监视姜楹夫妻二人的暗卫道,有路就可以单独进顾府,不被任何人知道,皇帝犹豫了。
脑海中突然浮现姜楹的音容相貌,又想到李贤和李如君的话,他们都让刘政不要因为私人恩怨记恨姜楹,放过姜楹吧。
如今阿楹有了自己的生活,他是不是也要忘记一切,开始新的生活了。
暗卫在青帷马车外等了许久,正当以为皇帝不去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
“去吧。”
去吧,就算是做一个告别,以后阿楹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从静谧的小道进入顾府,这府邸原本是前朝梁王的府邸,梁王狡诈多变,修了很多密道,顾家人不知道,这还是皇帝翻看前朝卷宗的时候知道的,又派暗卫去监视夫妻二人,很顺利地按照密室走到两人的屋内。
单单隔一堵墙,一个小孔就能看见室内全貌,皇帝有些犹豫,这是他们夫妻恩爱的卧房,等下能看到什么,他自然清楚。
不过他也很好奇,阿楹在其他男人面前是什么样的呢,是娇俏可爱,还是娇媚动人呢?
她会不会像所有妻子那样对顾砚宁相敬如宾呢。
这些皇帝通通都想知道。
却见屋内只有姜楹一人,她正娴静看着书,素色寝衣,青丝松松垮垮在披在脑后,他知道她喜欢看书,是个女诸生。
屋内只有一仆人伺候,沐浴完的顾砚宁走到屋内,仆人恰当离去。
皇帝眼眸微动,整个身子沐浴在黑暗之中,一动不动注视着他们。
顾砚宁走到姜楹身后。
第十八章 生病
顾砚宁走到姜楹身后,伸手握住姜楹的肩膀,弯腰将脸颊贴在姜楹的小脸,似笑非笑看着她,骨节分明的大手遮住姜楹漂亮的眸子,他在她耳边低语,“阿楹,还不困吗?”
说完忍不住去亲亲她光滑的小脸、圆润的耳垂、延伸而下的是雪白的脖颈,他在她的肌肤流下一朵朵绚烂触目惊心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