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 / 1)

阮月安看了他一眼,挪开眼,然后又看了回来,问他,“吃不吃?”

他接过包子,捏在手里,热乎乎的。

“你怎么来了。”

这话很硬,但他的嗓子很哑,说出来的话沙沙的,一点气势都没有。

阮月安从袋子里拿出一盒牛奶,“我们吃饭的地方离这不远,裴邵说取药在排队,我正好没什么事,就过来了。”

说完,又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有解释的嫌疑。

“我姑姑她们还等着我,不能走开太久。”

蒋绎嗯了一声,“谢谢。”

他这一声谢谢听得阮月安浑身不舒服,把牛奶递给他后就四处打量、四处看,总之就是不想跟他对视。眼睛一垂,看见他身边空着的凳子上斜靠着一把伞,就是他那天在饭店里说不要了的那把伞。

“裴邵呢。”他问。

“他在排队。”阮月安没看他。

他哦了一声,低着头,忽然张口问她,“你身上有糖吗?”

“糖?”

“薄荷糖,你有吗?”

阮月安沉默一会,她知道蒋绎有吃薄荷糖的习惯,也知道他会随身带糖。蒋绎跟她说过这是他的习惯,但是她不知道这习惯是怎么来的。她问过裴邵,裴邵也说不知道。

“……我去给你买。”

“不用了。”蒋绎抬头看着她,“你可以牵一会我的手吗?”

阮月安有点惊讶,她看着蒋绎,他手中的包子一直没吃。

“你不吃东西吗…裴邵说你一天没吃东西。”

“我不饿。”

他放下包子,伸出手,“可以吗?”

阮月安没说话,她盯着蒋绎看了一会,伸手握住他的手。

握住的一瞬,她才发觉他在发抖。微微发凉的指尖,在细微的颤动。

“你在发……”

“可以握得紧一点吗。”他闭上眼,低下头,声音很轻。

“我很快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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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中的颤抖渐渐平歇,阮月安抬眸看了他一眼。

他低着头,双唇紧紧抿着,鼻梁上的眼镜下滑了一点,睫毛在轻轻颤动。

阮月安从没有见过蒋绎这幅模样,这样脆弱易碎似的模样。

她所认识的蒋绎从来都不是这样的。

他似乎永远都是一副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眼中没有任何东西的模样。仿佛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一件事,或是任何一个人能让他驻足侧目。

阮月安身边从没有过像蒋绎一样冷漠的人,她也不会主动去接触这样的人。在她身边的人太多了,对她好的人也太多了。所以在高中军训,她们坐在一起讨论男生时,她就没有对蒋绎有过一点兴趣。

她不喜欢这样的冷漠情绪,当她付出情绪之后,她希望得到的是相同的、或是更为热烈的回应。而不是像蒋绎一样的,在她表露情绪后,没有任何反应地看着她。一句话都不说。

这是蒋绎常有的模样,也是阮月安最不喜欢他的一个地方。

曾经她对此感到好奇,很想看看蒋绎是不是永远都是那副模样。

蒋绎当然不是永远都是那副模样,至少在面对她的挑衅时,他就会做出平时绝不会做出的反应。但他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至少阮月安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来。

像现在这样,她握着他的手,握着他微微发颤的手。这样明显的变化,阮月安还是第一次,第一次感受到他如此明确的情绪变化。

这让她感到陌生,也让她一时无措。

阮月安握着他的手,掌心中出了点汗,周围有人不停地走来走去。

她动了动手指,还未开口,蒋绎已经慢慢松开了她的手,声音很轻地说了一声谢谢。

阮月安没说话,她握着伞立在身前,脚尖抵着伞,低头盯着脚尖看了一会,忽然问他,“裴邵说你发烧好几天了?”

蒋绎嗯了一声,拿起搁在一边的牛奶搁在膝盖上,用打着针的左手扶着,想要把吸管撕下来。但左手太久没动,又凉又无力,牛奶从膝盖上滑下来,落到腿上。

阮月安看着牛奶从他膝盖上滑下去,在他握起牛奶想要再次放到膝盖上时,伸手从他手中抽走牛奶,撕下吸管插好递给他。摸了摸被他搁进袋子里的包子,“袋子里还有三明治跟面包,包子凉了就别吃了。”

牛奶还温热着,蒋绎捏着纸盒低头咬住吸管,抬着眼皮看她,没说话。

阮月安垂眼与他对视。这个的视角的蒋绎倒是少见,或许是因为发热,他的脸颊上泛起一片淡淡的红。她抿抿唇,又问了一遍,“怎么发烧了。”

“淋了雨。”蒋绎喝光了牛奶,捏着空掉的纸盒看了一会。然后抬起头看她,声音沙沙的,很轻,“回去拿伞的时候淋了雨。”

阮月安看着他,沉默了一会,问他,“你是在示弱吗?”

蒋绎也沉默了一会,轻声回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