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 / 1)

卫生间的位置稍远,穿过廊下走一段路,再迈上台阶就是。

她低着头看了眼手机,给小圆回了条消息,收起手机扭头看天井。地上铺了几道交错的窄石子路,旁边尽是摆放规整的假山石和盆栽,若不是因为下雨,那条石子路就是最近的路。

这会雨势仍没有变小的意思,大叶的盆栽被拍打得直不起腰,房檐上的雨水哗啦啦地落下。阮月安靠里让了让,怕雨水落到自己身上。

雨下多了有点冷,她抱着胳膊快步穿过廊下。上台阶时,一双皮鞋正巧在她面前迈下来,咔哒一声。

她抬起头,蒋绎垂着眼看她。

阮月安还真没注意蒋绎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主要是陈长卫话太多了,她招架不住。

两人都没说话,阮月安擦着他的肩膀走进去。

洗手时,阮月安不自觉地皱起眉。她看到陈长卫来,惊喜之余还以为邵建安是打算撮合邵芸与陈长卫,叫她过来牵个线。她跟陈长卫差不多可以算是一起长大,他爸妈跟邵建安关系很好,阮宁还没跟邵建安离婚的时候也带他们俩一块出去玩过。好像是初中的时候,他就出国了,走的时候还在她面前哭了一场,拽着她的手要带她一起走。

他们俩关系从小就不错,陈长卫比她大五个月,从小就被她当弟弟使唤,也从来就没生出过一点多余的情愫。更何况之前姥姥过生日那天,刘秘书都看见她牵裴邵的手了。之后在奶奶家邵建安也问了她裴邵,怎么想也不可能是牵她跟陈长卫的线。

陈长卫在她身边坐下,她还推了他两下,说他坐错地方了。

直到蒋绎跟着刘秘书进来,她才明白过来。

阮月安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抽了两张纸巾擦手。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到那天问蒋绎他周末有约没有时蒋绎的回答,捏着纸巾的手顿了顿,皱了下眉,把纸丢进垃圾桶。

外头天阴得厉害,出来的时候廊下已经亮起了灯。暖黄色的灯,隔着雨幕看还挺漂亮。

她垂着眼下台阶,呼吸着湿润清新的空气,在这个时候特别想抽上一根烟。可惜不能,卫生间里贴了禁烟标志,外头廊下也贴了。

所以当她闻到烟味的时候,立刻皱着眉抬眼看了过去。

烟雾在雨幕中变得朦胧,在灯光下悠悠荡进雨中,然后一瞬间散开不见。蒋绎站在廊下,夹着烟的手垂在身侧,听到她的脚步声,抬眼看了过来。

阮月安脚步不停,看到他身后不远处贴着的禁烟标志,经过他时,还是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这声音在廊下显得格外突兀。这时候附近又没有其他人,远处的交谈声穿过雨幕变得朦胧不清,只有中庭落雨拍打树叶地面的声音。

蒋绎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看着她面无表情仿若看不到自己似的走过去,忽地伸出手,拽住她的手腕。

腕上的镯子温热,他退了一点,握住她的手掌冷声问她,“你有什么好哼的。”

阮月安扭头看他,指着墙上的标志,“看不到这里禁烟么。”

蒋绎看着她,没说话,过了一会才松开她的手,走了几步到垃圾桶旁。按灭香烟前,抬手又吸了一口。

阮月安看着他,看着他优哉游哉地又吸了一口烟,心中郁郁,忍不住冷眼嘲讽道,“你不是不想交女朋友?不是没那个心思?”

蒋绎掐灭香烟,没解释,冷笑一声。

他冷笑,阮月安也冷笑。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蒋绎快步追上她,拽住她的手腕。

“松手。”

“阮月安,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把裴邵当什么了?”

阮月安难得没甩开他的手,她看着蒋绎,扯了一下嘴角,“他是我男朋友。”

蒋绎看着她笑,捏着她的手紧了紧。他同样假笑,冷言嘲讽,“你也知道你有男朋友?”

阮月安懒得跟他解释,甩手要走。又被他拉回来,抵在墙上。石砖堆砌的墙,靠上去有点凉,不过这时候顾不得这么多,在这地方阮月安可不怕他,用力推开他,“让开。”

蒋绎怎么肯让,他盯着阮月安看了一会,问她,“你就不怕裴邵知道?”

“知道什么?”阮月安同样盯着他,冷笑,“知道什么?蒋绎你有什么好威胁我的?陈长卫是我小学同学,我不知道今天是相亲局,以为就是过来跟我爸吃顿饭。”

她顿了顿,好笑地看着蒋绎,“结果就看到您跟邵芸相亲。”

“你想跟裴邵说就去说,你看他信你还是信我。”

蒋绎不说话,他看着阮月安,试图分辨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如果是真话,那她为什么会特意问他周末有没有约,在他问到底是什么事的时候欲言又止、为什么会在看到他进来的时候立刻变了脸色。

想到她看到他的那一刻就变了脸色,蒋绎就止不住地发抖。当他听了刘秘书说邵建安的女儿也在时,他无法否认当时自己心怀期待。他会去想,去想那个人也许就是阮月安,会想或许刘秘书没看出她与裴邵的关系,想要撮合他与阮月安。他知道这不可能,但他还是要不受控制地去想。

可当他看到阮月安对那个男人笑,然后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收敛笑容。他的心情是怎样的?他知道自己从不受阮月安的喜爱,但在那一个瞬间,他还是能感受到胸腔中的一阵钝痛。

他早提醒过自己的,早以为习惯了的。

“松手。”

蒋绎沉默着,不肯松手。

“我说松手。”

不远处大堂里像是有客人要走,服务生送行的声音、低低的交谈声、还有小孩的笑声都穿过中庭透过雨水传过来,只是隔得太远,穿过雨幕后就变得模糊不清。

“那我呢?”他看着阮月安,垂下眼睛,克制自己的情绪。

片刻之后,他抬起眼看着她,用最平常的语气问她,“阮月安,你把我当什么了?”

阮月安张了张嘴,没说话。她挪开眼,看向他身后的落雨,声音很轻,“松手。”

“回答我。”他说。

“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呢?”

“阮月安,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指责我呢?”

阮月安皱起眉,她用力推开他,甩开他又伸过来的手,“没什么,我不想跟你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