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6章(1 / 1)

面容模糊的17岁雄虫捏着这枚铭牌,问一旁穿着第十军制服的亚雌:“这是当年挂在我孵化箱上的铭牌?我的出生序号是GA4444?”

面容模糊的亚雌:“嗯。”

面容模糊的雄虫把玩着铭牌,问:“铭牌是什么材质的,你知道吗?”

面容模糊的亚雌:“雌父说过,是一种产自稀有宝石矿星的灰宝石。”

17岁雄虫轻轻哇了一声,用力握紧这块铭牌,又是高兴又是埋怨:“我的血系家族肯定是高等家族!你怎么今年才告诉我?故意让我受苦吗!你为什么不联系我的血系家族?为什么一直让我生活在这种…”雄虫说话一块,立刻缺氧,他喘了两声平缓呼吸,说:“…这种…落后,肮脏的低等星球?”

面容模糊的亚雌沉默片刻,低声说:“……雌父。”亚雌顿了顿,“我的雌父,当年抢救出你孵化箱的那位守护者原本…原本…”

面容模糊的雄虫不满地拽了一下亚雌的军制领带,“原本什么?说啊!”

面容模糊的亚雌顺着雄虫的力道低头,又是几秒沉默,才低声说:“原本,我的雌父,要抢救的孵化箱序号是GR1044。”

17岁雄虫的手瞬间就僵住了。

面容模糊的亚雌:“我听雌父说,那一日医院混乱,一批守护者在砸与你同一个时间段出生的卵,另一批守护者在抢救那批卵。很多守护者都拿错孵化箱,雌父…拿错箱子了。”

“雌父并不清楚GA4444这只箱子属于哪一支家族,雌父原本是要联系GR1044的血系雄父阁下,带着你重新归队。但那位阁下是1980案第一批死亡的阁下之一,雌父失去了支援的总部和上司,一度绝望的想要自裁。就在雌父产生自裁想法的那一周,你开始在卵壳中孵化,透过蛋壳能看到你的长尾,雌父发现你是阁下…圣殿教育所有守护者为阁下而活,雌父选择为你再撑几年。”

“雌父在1980年末紧急对你的孵化进行了冷冻处理,一直拖延你的孵化时间,直到1982年才解冻你的孵化箱,避免你的破壳时间接近1980年。”

“我是你被冷冻期间,由雌父收养的,你孵化的那一年我才12岁。我不知道要怎么联系你的血系家族,如果贸然暴露你的过往,联盟会把你当成罪犯处理。很抱歉,弟弟。”面容模糊的亚雌握住沉默的17岁雄虫的手,问:“知道这些,你会高兴点吗?”

面容模糊的雄虫握紧那块精致昂贵的铭牌,沉默许久,说:“这块铭牌会害死我。”

面容模糊的亚雌说:“只要不主动暴露出去,你就不会有事。最近十军要打一场大战,我得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前哨位,等大战结束,我就能凑够带你去中等星的功勋和钱。我们会离开这里的,弟弟,我会让你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面容模糊的雄虫冷笑一声,“如果你的雌父没有拿错箱子,我根本不需要你费尽心思去挣那种危险的军功保护我,我一出生就会在中等高等甚至可能是特权星球!我早该和一位真正厉害的强大雌虫结婚,不需要在这种地方受苦!”

17岁的雄虫情绪一激烈,立刻咳嗽,几秒后咳出血。

面容模糊的亚雌熟练地从床底拖出医疗箱,找出气泵治疗喷雾,为雄虫弟弟舒缓不适。17岁雄虫缓解以后,脸埋在哥哥怀里久久不语。

面容模糊的亚雌也不作声,安静搂着雄虫,用手指梳理弟弟暗淡的银发,看上去很是习惯雄虫情绪不定时的歇斯底里。

好一会,雄虫才喃喃说:“我讨厌这里的一切。”

“这里什么都让我难受痛苦,我想喝完全过滤干净的水,想吃不是塑料粒子合成的食物……不想每天睁眼前都害怕看到可怕的虫突然出现……不想一直一直换地方生活……我讨厌雌父…他怎么能拿错箱子……我也讨厌你……你总是工作不在家…我讨厌一直担心你死掉的感觉……我恨你……我恨死你们了,恨…”面容模糊的雄虫低低声的哭了,情绪崩溃:“我恨死你们一直那么努力让我活下去……你死在外面我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我恨你……我会拿着你的抚恤金去过好日子……我要对你以后的墓碑吐口水…”

17岁雄虫一边哭一边打亚雌兄弟的脸:“你这次回军团把这个铭牌带走毁掉…我不要当GA4444…我是……我要当GR1044……不,我也不要当这个。我不要死,我不是老鼠…哥哥,我不想死,我想去中等星…你一定要带我去中等星……我是雄虫,可以和工作更好的雌虫结婚…结不了也没关系…嗝…”

“我在星网上很多匿名论坛看到…嗝…有些出身优越的高等雌虫…军雌…他们天天臆想躲避猫眼法庭的监视…在非嘉年华时间…用钱权哄低等雄虫主动一夜情…哥哥…我们去中等星…我会找到那些愿意花钱用权的雌虫……我已经骗到几个傻逼爆地址,我删掉了有危险的聊天对话,背下了那几串地址…到时候,到时候我可以求他们保护我们……给你安排安全的工作……到时候…我们就都不会这样苦了…嗝…”

面容模糊的亚雌始终安静听着,亚雌把脸贴在雄虫的银发上,安静地说:“好。十军这场战争结束如果胜利,我就能攒够移民的功勋和金卢……带你去认识更好的雌虫。弟弟,到时候,我还有个惊喜要告诉你。”

哭得乱七八糟的17岁雄虫立刻被转移注意力,不哭了,问;“什么惊喜?”

面容模糊的亚雌:“现在不能说。”

面容模糊的雄虫:“……”

“我讨厌你!”雄虫虚弱地尖叫,一边打嗝一边骂,“你死了以后我要在你的墓碑上吐口水!我恨你!还要你的墓碑上拉屎撒尿!”

“……好,好,不要讲粗话。来,张嘴,吸一口治疗气泵。”面容模糊的亚雌说。

――这段模糊近无的大脑生理17岁旧记忆到此结束。

时寸瑾也是第一次看到一段完整的原身记忆,他还没来得及惊愕原主真是GA4444,一段冰冷的评价就重重砸进了时寸瑾的感知中。

读取这一段记忆的戈贝利尔,对17岁的“德斯蒂尼”的所有反应下了冷漠的定语:【天真,懦弱,短视,愚蠢,可笑。】

时寸瑾:……

戈贝利尔继续深挖这颗大脑的深层记忆,很快翻到这颗大脑17岁末的记忆片段,又找到一段稍微凝实,没有碎成虚影的记忆片段:【德斯蒂尼】收到亚雌兄弟战死通知,去军雌家属服务中心领回一对胡蜂双胞胎侄子――这段记忆,时寸瑾也能回忆得七七八八,就是因为原身这段没头没尾的记忆,时寸瑾刚来那会儿,才初步判定原身对亚雌哥哥冷血无感情。

在这段模糊的记忆片段中,面容模糊的17岁雄虫领回胡蜂双胞胎,一路上,雄虫问都不问亚雌哥哥的亲血后代叫什么,也不允许陌生虫崽牵自己的手,不允许陌生虫崽讲话。

一到家,面容模糊的雄虫对陌生的虫崽冷冰冰地说:“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一边待着。”

之后,面容模糊的雄虫自顾自回到小卧室,蜷缩在房间角落,发了一会呆,忽然开始低声咒骂哥哥,将已经战死的亚雌兄弟骂得一无是处。

期间,雄虫怨毒地想,如果那两个陌生虫崽就是哥哥说过的惊喜,这惊喜不如不要应验,不如从未有过,不如直接毁灭。

面容模糊的雄虫恨死亚雌哥哥的应诺只应了一半。到死都只是一个三等兵,根本办不了移民,吹什么大话,给什么希望,恨死他了。

这段模模糊糊的记忆一直持续到深夜,17岁雄虫忽然听到门被敲响的声音。

面容模糊的雄虫立刻从床上起来,跌跌撞撞穿过客厅,手忙脚乱地开门,又怒又惊又茫然地对门的那一边喊着:“哥…”

进来的不是身穿十军制服的亚雌,而是长相狰狞的勒索流氓。

面容模糊的雄虫被红蚁雌虫一拳打倒在地――就是这一秒开始,整段记忆一霎时彻底崩散,又一瞬间清晰完整。

戈贝利尔的意识体略过一秒惊讶,接着,戈贝利尔看到“德斯蒂尼”只用几句话就化解这场勒索危机。看到“德斯蒂尼”努力平复伤势,看到“德斯蒂尼”借助胡蜂幼崽的支撑重新站起,看到“德斯蒂尼”简单处理好伤后情况,看着“德斯蒂尼”打开那枚旧式智脑环,重新注册一个星网社交号,搜索浏览星网,看着“德斯蒂尼”点开【知识】频道,注册一个直播号,看着“德斯蒂尼”面无表情地在输入框写下:菲特今晚留下来

【是死亡吻过他的颈,才使得他不再沉浸于失去那个亚雌的悲苦怨恨中?转而想办法自救?】戈贝利尔的意识体诧异片刻,又觉得有哪儿不对,【德斯蒂尼身后的科技势力并不是一开始就跟着他的吗?难道是德斯蒂尼第一次直播结束后,那个神秘的科技势力主动接触德斯蒂尼?】

同时,戈贝利尔又是满意的。满意德斯蒂尼的脑子因死亡临近而清醒,不再为一个亚雌守护者歇斯底里,如无能之辈一样沉浸在怨恨的小世界里。

戈贝利尔的意识拟态人形从黑暗中完全现形,他的双手深埋在闭目休眠的德斯蒂尼头颅中,准备读取主播菲特第一次直播过程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的意识动不了了。

戈贝利尔瞳孔一缩,眼前闭目沉眠的德斯蒂尼意识体化为如水的流光,从他手指缝流泄融化逃走,随即四散的银光化为一条条绳索,重重勒住戈贝利尔的意识拟态。

时寸瑾的意识拟态从紧勒在戈贝利尔身上的银光绳索中破茧而出,时寸瑾骑在戈贝利尔的背上,屈膝一压,将动弹不得的戈贝利尔压倒在一片虚幻的光面上。

时寸瑾面容疲倦,几乎累得睁不开眼睛,一条条泛着光的银丝顺着时寸瑾垂敛的银色睫尖,长发,脸庞上缓缓滑落,时寸瑾连意识仪态体都快维持不住,看上去随时会化成数十缕融化的月光,落进漆黑的戈贝利尔意识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