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1)

“你去哪?"

“楼下。“沈妄想了想,补充道,”江亚川好像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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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的长椅上,坐着一道人影。他双手紧握,深深抵着额头,呼吸沉重半&遮&面无比。

忽然间,江亚川的面前滚过一张纸团,纸团无风自燃,烧完之后却没有灰烬,而是一张黑色的便签纸。

用鲜血的红字写着: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 ?

他看着冒出的血字,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脊背佝偻下去,过了片刻,他站起来,脚步沉重地向病房内走去。

他望着沉睡中的母亲,一年多来的疾病将她折磨得面容枯槁,不复往日温柔。他看着她,忽然感觉很陌生,他发现自己已经忘记了母亲的声音,忘记了她呼唤自己回家的语气。躺在床上的,更像一个与他无关的陌生人。

这是他的母亲吗?

还是一个占据了她的身体的恶魔?

那双激烈颤抖的手,慢慢放在了女人细弱的脖颈上。温热的体温让他的手指哆嗦了一下,隔着薄薄的肌肤,颈骨嶙峋得硌手,几乎像一把匕首,能刺伤他的心脏。

他的手指越收越紧,越收越紧……

“社长!”祁棠匆匆赶到,啪的一下推开门,看见这一幕愣了一下,“你在做什么?”

“这就是我的冒险!!”江亚川低吼道,“你阻止我,是想我死吗,祁棠?”

冒出来的血字,让他了结母亲的性命。

祁棠感觉自己舌头有些打结了,好半晌才勉强开口:“这是你母亲啊,社长……”

“她早就不是了!”江亚川崩溃地吼了出来,“我的母亲是每日为我准备好早餐,下雨叮嘱我带雨伞,为了供我的学费连轴转打三份工的女人,不是这个躺在床上,没有动静、没有生机,疯了一样逼我交钱的病鬼!”

“她病了那么久!那么久……”

他气喘如牛,额头都是汗,牙关紧咬着,像和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在做斗争。

“我还是个高中生,我才十八岁!我能怎么办?我那么努力才考上七中,和你们这些悠闲的富二代不一样,没有人会给我兜底的,再这样下去我的人生会毁了的!”

所以他选择了大冒险,他明明知道这个选择活下去的几率会更低。死也好,活也罢,终结这暗不见天日的人生是他现在唯一的念头。

“这样也好,这样就好……”他神经质地低念着,手指却抖如筛糠,无论如何也无法握紧。

眼前浮现母亲的音容笑貌,扶起年幼摔倒的自己的母亲,吹熄蛋糕上的蜡烛庆祝的母亲,温柔说“小川懂事了”的母亲。

祁棠拼了命给旁边事不关己抱着手臂看热闹的沈妄递眼色,对方看了她一眼:“你眼睛抽筋了?”

“你也劝劝……”她低声道,拉了拉沈妄的袖子。

“为什么要劝?”他嗤笑一声,“他说得有道理啊。“

“给予你生命是你母亲的选择,而要不要对这条命负责,是你自己的选择。”他用毫无情绪的语气说道。

江亚川抬起血红的眼睛。

语气中有一丝蛊惑:“不下手马上就要死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祁棠快晕厥了!她早该知道他本来就不是人类,自然也没有人类的同理心,这和推一把本来就在悬崖边上的人有什么区别!

她急得鼻尖也冒出细汗,脑海中猛然灵光一闪:“社长,你仔细想想,如果你是真心想杀了母亲,游戏又怎么会那么好心顺着你的心意呢?它只想看你崩溃,后悔,不要被它迷惑心智!冷静下来,我们一定有解决办法的。”

“你骗我!”

“真的有!”祁棠语速很快,情急之下什么都爆出来了,“记得我们在别墅的第一个夜晚吗?我选了大冒险,但我根本没亲沈妄,我没有完成冒险,所以那个晚上我就撞鬼了!但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0019 久病者5

“你撞鬼了?”江亚川短暂冷静了下来。

祁棠赶紧点头,却不意他下一句就逼问道:“你撞鬼了,却没有告诉我们?”

她一时语塞,可是说出来就会暴露沈妄,她也想活啊。

江亚川又激动起来:“祁棠,你满口谎话,让我怎么信任你?!”

她似乎听到耳边传来沈妄一声嘲讽的轻笑,似乎在讽刺她的不自量力。

“患者家属不要激动!”

在监控中看见这一幕的医护人员匆匆赶来,劝解起了双手掐着母亲脖颈的江亚川,从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例子,因为付不起昂贵的医药费用,要带着亲人一起走的。

连江母的主治医师也赶了过来,那是个地中海中年医生,用手帕擦着反光额头上的汗水道:“万事好商量,你不就是愁医药费吗?医院理解你的处境,再给你宽限一段时间也没问题,我这就找财政部商量一下。”

“别骗人了,你自己都不能说清楚我妈还要再这样躺多久,医药费就是个无底洞,当我是三岁小孩好骗吗?”

门口熙熙攘攘地汇聚起许多人,有医护人员,也有路过看热闹的,嘈杂无比。几个“不孝顺”“疯了”的字眼传入江亚川的耳中,本就情绪不稳定的他,变得更加失控了。双手违背自己意愿地收紧,同时床头的仪器响起刺耳的滴答声。

“都别过来!别过来!”

沈妄这时忽然猛踢一脚门边的矮凳,凳子飞过去砸中江亚川的小腿,他趔趄了一下,吃痛得表情狰狞。几个男医生瞬间蜂拥而上把他压制住了,有人在拨打报警电话。一片混乱中,江亚川大吼几声,硬生生从医生的掣肘下挣脱开来,一路狂奔出医院,不见了人影。

人群渐渐散去,祁棠没追上他,走回来默默收拾起残局,耳边还有医护打电话给警察通知最新情况。

她愣了一下。

病床上,苍白枯萎的女人眼尾正滑落一滴晶莹的泪。

“医生,医生!”她赶紧叫住正在打电话的医生,“您看看这是什么情况,这位女士好像有反应了,她要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