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房间里快速绕了一圈,没看到任何能用的东西,于是意兴阑珊地倒在了沙发上。

薛繁沉默地看着她闲逛,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是阿臣伤的你?”

“不然呢,难不成是我自己打的啊。”宋予把脚搭在红木茶几上,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而且还给我喂了东西,说接下来的账你会跟我算……不过别担心啊,那玩意儿我以前当水喝,身体早就产生耐药性了,他想看到的事,在我身上可发生不了。”

宋予说着停了停,视线落在薛繁身上,“话说回来,你打算怎么和我算账啊?”

也不知道薛臣是有脑子还是没脑子,说他有脑子吧,竟然觉得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能拿她怎么样,说他没脑子吧,却还知道绑了她的手给她灌药……很久没遇到这么愚昧无知的富二代了,宋予没忍住笑了出来。

不同于其他人或怜悯或同情的笑,这个笑很干净,干净到和刮奖中了大礼、开盖遇见再来一瓶、考试得了满分没有任何区别,笑声里感受不到任何轻视或者冒犯,似乎就只是某个温暖的冬日午后,惬意地窝在沙发里和朋友唠家常,偶然听到了一个笑话,所以干干净净地笑出了声。

“那些话是骗他的。”男人眉目如画,语气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他被家里人宠坏了,一旦心里有怨气,必须发泄出来才能满意。只有骗他我要对你动手,他才会安心把你交给我,伤你不是我的意思,如果知道他会这么做,我会直接让他们把你带过来。”

“带过来做什么?”宋予很好奇。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

“童予秀,建桉中学初三五班,你是我的第一个同桌。”薛繁轻声道,“后来你突然辍学,我曾经去你家里找过你,但是邻居说你们搬走了。”

宋予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那时候童朗车祸意外去世,宋洁要搬家,童予秀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吃不喝,最后是宋洁找人撬了锁才把人带了出来,十四岁的童予秀也因此辍学了一年。一年后,比同龄人大了一岁的宋予重新入学,经过复读考上了栌市重点高中,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认识了一群狐朋狗友,开始夜不归宿无乐不欢,整日与宋洁针锋相对,后来被高三的年级主任兼班里的语文老师劝解才迷途知返。

那位年级主任就是宋予的第一个男朋友,高考结束那日两人在酒店做爱被宋洁撞破,从此母女关系彻底降至冰点。临去上大学之前,对方写了一封信和宋予分手,宋予便头也不回地坐上了开往邻城的火车,结束了自己短暂而疯狂的初恋。

后来,她在大学里遇见了学长顾巍,毕了业,又跟许宴之谈起了恋爱,再后来,便是和柯奕烜领了证……出现在她生命里的男人太乱太杂,薛繁实在算不上令人记忆犹新的名字。

她视线与薛繁平齐,表情有些心不在焉。

40.报警啊

北京时间 21:17

薛臣乘电梯从地下上到一楼,一眼就看到了中央大厅里的不速之客,他走过去站在古朴的红木楼梯上,隔着黑压压的人头和对方相望。

“不愧是卫无冕的人啊,这么快就找上门了。”薛臣注意到他手里的衣服,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来挨打还带换洗衣服,要不等会再给你整个穿衣镜,让你看看自己的惨样?”

宋予的衣服都是男女同款,拿在手上看不出性别,但是柯奕烜并没心思解释,他站在一群五大三粗的保镖前,身姿笔挺如同雪山青松,声音亦如结了冰的溪涧。

“让她离开。”

“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柯奕烜并不废话,从西装左襟口袋掏出一把手枪,枪口直指薛臣。

大厅里几十位保镖不约而同地愣了一秒,随即瞬间哗然,肉眼可见地哆嗦了大腿。

比起慌乱无序的保镖来,薛臣面色还算镇定,“私闯民宅,非法持枪,加起来够判个三五年了吧?”

“我不会说第三遍。”

柯奕烜语气平淡,衬着那张疏离高冷的面容,令手里的物件更像个用来吓唬人的恶作剧,薛臣根本不信他手里的是真家伙,态度自然嚣张又狂妄。

“行啊,我倒想看看无冕集团是不是真的能一手遮天,来,开枪吧。”

柯奕烜盯着红木楼梯上的人,有那么一瞬间,乌黑如墨的瞳仁与黑漆漆的枪口无声重合,散发着毛骨悚然的冷意。

下一秒,持枪的右手扣动了扳机。

-

北京时间 21:18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宋予视线与薛繁平齐,表情有些心不在焉,“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你让薛臣把我绑过来,就想告诉我咱俩是老同学?”

“当然不是。”电动轮椅带着薛繁移动到红木茶几旁,停在一个宋予触手可及的位置,“阿臣找人带你过来,原本是想亲自折磨你,但是我告诉他我可以替他出气,所以他才把你送到了这里。繁锦山庄是薛家的产业,只要我没死,就永远是这里的主人,等阿臣的人走了之后,我会开门放你离开,在这之前,就委屈你先在我身边待一会儿吧。”

宋予从沙发上坐起来,弯腰靠近轮椅上的人,嘴角挂着不明显的笑意。

“你知不知道,就现在这个位置,只要我”她抬手圈住薛繁的脖子,右手五指扣住他的大动脉,温热的呼吸扑洒在他脸上,“……稍微用点力,就可以让你瞬间失去意识?”

只要薛家大少在她手上,薛臣那沙壁富二代还不是乖得跟狗一样。

“我知道。”薛繁温和地注视着她,眼底没有丝毫不悦。

“知道还离我这么近?”

“我腿不能动,只要你想挟持我,离得再远又有何用。”

“还是个不开花的水仙呐。”

宋予慵懒一笑,松开薛繁重新窝在沙发上,抬脚踢了踢轮椅的右侧扶手,“这下面藏了刀片吧,又薄又快,能割断人喉咙的那种。”说完又踢了踢左侧扶手,“这下面是控制器吧,既能控制这里的门锁,又能和外面的人通讯,只要按下去,就有一大堆人冲进来救你。”

她侧卧在沙发上,宽大的衬衫被掀起来,露出肌理流畅的半截腰肢,两条马甲线若隐若现,性感撩人而不自知。

薛繁眼底闪动着难以言喻的波光,幽暗深沉且充满危险,就连嗓音亦变得嘶哑,“既然你知道,就该乖乖听话,否则出了事没人能保护你。”

“那可就抱歉啦,我这人向来叛逆,尤其是不喜欢听男人的话。”

薛繁这才发现,宋予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尺寸适中的刀片,样式极其眼熟,正是他藏在轮椅右侧扶手下的那枚。

冰冷的刀片在她手里像是有了生命,飞快地割开了束缚着她手腕的尼龙绳和扎带,然后炫技般地从虎口转移到小指,再从小指转回到虎口,最后捏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无声贴在了他颈部大动脉。

宋予挑了挑眉,“少跟我卖惨,老娘不吃这套,不管你缺胳膊还是断腿,在我眼里都没两样。”说罢不等薛繁出声,右手一翻一转,将那枚刀片送回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