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怎么会过敏啊,之前吃的不也是这些”宋予说着忽然一顿,注意到男人领口附近也起了红疹。
这样的位置看起来不像是食入性过敏,倒更像是接触性过敏,她想到什么,起身走到客厅,在岛台上找到了那瓶蓝粉流纱的花香调香水。
她凑近瓶口闻了闻,想了想,又翻转瓶身看了眼成分和日期。
也没过期啊,难道是对其中一种成分过敏?
柯奕烜把缠好插头线的吹风机放进抽屉,出来便看到宋予把什么东西扔进了垃圾桶,重物砸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清晰。
宋予用洗手液洗了两遍手。
“医药箱在哪儿?我帮你上药。”
“刚才吃过了。”
宋予走到柯奕烜面前,扯开他的衣领看了看,锁骨周围果然一片红肿,“你是不是拿完香水又碰脖子了?对香水过敏怎么也不告诉我,早知道就不让你拿了。”
“不严重。”
“明天要是还不好的话去医院看看吧,不能影响你上班。”
柯奕烜:“好。”
有些事不一定需要明说,换种方法,依旧能达到目的。
只要得出答案,何必在乎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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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是两个人从了解到磨合,再到适应的过程。
一个月的时间不长不短,足够宋老板习惯柯医生的生活方式,也足够柯医生习惯宋老板的作息时间,两人虽然性格爱好大相径庭,但是相处下来却空前合拍,直接跳过了磨合期。
除了某项不可言说的夜间运动,柯奕烜可谓是完美的另一半。当然了,在宋老板言传身教的指导下,柯奕烜同志在这项运动上也取得了一定进步,不敢说技巧突飞猛进,但至少和一个月前有着天壤之别,再也不是宋老板一边运动一边思索明天吃什么的程度。
这个月宋予做了几件重要的事。
首先,是带着礼物登门拜访了卫总。不知道柯奕烜是不是提前做了准备,卫无冕并未谈及二人的婚事,对待宋予的态度还是和之前一样,就连家里那只圆毛小王也没什么变化,依旧对宋予爱搭不理,不过这次撸毛时倒没有再呲牙咧嘴,而是非常果断地在宋予胳膊上留了两道血痕,看在卫无冕手背上同款痕迹的份上,宋予很大度地没有和它计较,只是在离开的时候顺走了猫爬架上的玩具。
听说小王当夜便在卫无冕手上留下了新的抓痕,借此表达内心的愤怒,宋予知道以后十分自责,亲自网购了两箱同款玩具寄到岫色,随机赠送给消费满一元的客人,客人们都好奇老板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事,衷心祝愿这样的好事可以天天发生。
其次,是陪柯奕烜去给他的母亲献了束花。
戚秦蓦的墓园离市中心很远,开车一小时才能抵达,前一天晚上刚下了雨,陵园里的阶梯变得泥泞不堪,就连墓碑上都铺满了落叶。两人把墓打扫干净,将带来的白菊放在了墓碑前,墓碑上没有照片也没有墓志铭,只刻着戚秦蓦的名字,落款是两个龙飞凤舞的手写花体单词Samuel King,不用问就知道出自谁的手笔。
那一夜,向来好眠的宋老板破天荒地做了个梦。梦里,她回到了十九年前的老房子,亲眼看着童朗从楼道里出来,坐上了那辆即将被撞毁的出租车,她失控地拍打车窗,拼尽全力想要将童朗带离,可童朗却始终听不见她的声音,还是被一辆迎面而来的货车碾成了碎块。然而,这次被鲜血染红的,却不是宋洁遗忘在家的资料,而是童予秀落在家里的试卷,宋予瞬间从梦中惊醒,抄起手机就想给宋洁打电话,却被柯奕烜揽进怀里,告诉她这只是个梦。
她重新躺下,睁着眼睛一直熬到第二天清晨,起床后又给宋洁打了个电话,但是接电话的人是宋予馨。
宋予馨说宋洁不方便,有事可以由她转告,宋予不知道怎么开口,敷衍了两句便挂断了。
从那以后,她一连三天都没过个安稳觉,第四天是个周末,也是她和柯奕烜约定好去拜访周勇的日子,柯奕烜见她状态不佳本想推迟,但是宋予觉得没必要,依旧按照计划去见了周勇。
周勇和他的夫人将全部精力都奉献给了医学事业,一人在眼科,一人在心外科,两人常年忙得脚不沾地,至今也没有生儿育女。老两口知道他们要来,双双下厨做了一大桌子菜,热情到连宋老板都差点招架不住,当天晚上宋予醉得不省人事,一直昏迷到次日下午才醒,神奇的是从那以后她的睡眠质量突然恢复到了正常水平,再也没有做过噩梦。
最后一件事,说重要也没那么重要,就是决定将那个来路不明的贺青山留在岫色而已。
贺青山和小柳差不多年纪,性子却比小柳圆滑许多,做起事情来手脚也够麻利,虽然店里不缺人手,但宋予还是没狠下心将人赶走。她让徐志远给贺青山安排了个迎客的活,既远离后厨、包厢这种容易出事的地方,又能够时时刻刻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就算小屁孩想动点手脚,也翻不起什么大风浪。
转眼便到了十二月,十六号是宋老板三十五岁生日,过了这天,宋老板便正式迈入了下一个人生阶段中年时期。往年这个时候,她基本都会和辛可珊一起度过,但是今年多了个法律意义上的另一半,不得不做出改变。
“明天晚上我要早点回家,咱们的饭改到中午呗。”十五号是礼拜五,晚上店里的客人格外得多,宋予躲在休息室都能听到外面的喧闹声,所以只能扯着嗓子和辛可珊打电话。
电话那头安静了半晌,才传来辛可珊冷淡的声音,“蛋糕还吃吗?”
“吃啊!你做的哪能不吃。”
每年这个时候辛可珊都会亲手给宋予做生日蛋糕,宋予不爱吃甜品,但是辛可珊做的蛋糕却会吃得干干净净,这个习惯数十年如一日,已经成了雷打不动的人生项目。
“知道了。”辛可珊道。
“生我气啦?”宋老板虽然不拘小节,但是对辛可珊的情绪却很敏感,可以迅速察觉对方的异样,“哎呀,今年不是情况特殊嘛,我要是一直和你待着,那民政局多没面子啊!而且人家不都说距离产生美嘛,每年都和我腻在一起,多耽误你发展人生新目标呀!”
“自己发疯还不够,现在开始恶心起我了?”
“啧,那怎么能叫恶心呐,不出去看看外面的风景,怎么能遇到最适合自己的人?”
“听着就想吐。”
“啊?吃坏肚子啦?”
宋予东拉西扯地哄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磨得辛可珊消了气,她挂断语音转身打开休息室的门,却猝不及防迎面撞到一个人。
“老、老板。”贺青山局促地站在门口,手里端着的马克杯冒着热气。
“有事儿?”
贺青山支支吾吾,捧着马克杯连头都不敢抬,宋予心里叹了口气,一把拿走他手中的马克杯。
“谁让你来的?”
“!”贺青山猛地抬起头,瞬间脸色煞白。
就他这副模样,就差把心里有鬼四个字写在脸上了,宋予实在不明白背后的人怎么想的,竟然找这么个人来卧底。
“我的意思是,怎么想起来给我送水了?”
宋予都有些同情自己了,明知是陷阱还上赶着往里跳,Allen 说她爱吃舍利子还真没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