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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内,宋家三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宋成峰迟疑地说,“看小予的样子,好像不想答应柯奕烜,这些东西要怎么办?”

十本装订成册的婚礼策划书在茶几上一字排开,放眼望去全是深深浅浅的蓝色,宋洁拿起其中一本,低头安静地翻阅。

许久,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话。

“没想到她会选这个颜色。”

片刻前柯奕烜毫无预兆登门拜访时,最令宋洁惊讶的不是门口的八抬大轿和遍布玄关的重礼,而是他精心准备的婚礼策划书,这些婚礼策划书风格、版式各异,但却拥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宋洁最喜欢的颜色。

朗洁公司品牌标志是一朵飘浮的蓝色云朵,旗下所有产品视觉设计均以蔚蓝色为主调,就连现在居住的这套别墅,背景墙、餐桌以及岛台都采用了极为稀有的格兰云天蓝海大理石,只因这是宋洁最喜欢的颜色。

宋予从不偏好任何色彩,只要是宋洁喜欢的,她都一视同仁地避而远之。宋洁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在母女关系如履薄冰的今天,竟然会从别人口中听到,“宋予喜欢蓝色”这句话。

这让她不由自主生出一丝怅然,也让她开始怀疑,同意宋予嫁给薛繁究竟是否正确,或许她应该亲自去薛家一趟,亲眼见见那个薛颂德口中“德才兼备、事业有成”的儿子……

“妈妈,你真的要让姐姐和薛繁结婚吗?”

坐在角落的宋予馨忽然出声,唤回了宋洁的注意力,她把策划书放在茶几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垂眸沉默了片刻,才说,“是你姐姐自己答应的。”

“可是我听说薛繁……”

别墅的门被人敲了两下,宋予单手插兜站在大门口,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快递员两小时内过来取件,该退的东西你们清点一下,不要遗漏。”

两人出去说话时门并没有关,宋洁站起来,眼神越过宋予落在空旷无人的门外,“他人呢?”

“走了。”语气冷漠,拒绝的意思昭然若揭。

宋洁神情复杂,“他说你之前答应……”

“开玩笑,反悔了。”

“可他是认真的。”

宋洁走上前,隔着满地的礼品和宋予四目相望,“小予,你和薛繁的事是我做得欠考虑,要不然,下个月的婚礼还是取消吧。”她顿了顿,“虽然我和小柯没见过几面,但是可以看得出来他对你很上心,我希望你仔细考虑考虑,不要错过真正合适的人。”

“是我不要错过真正合适的人,还是宋总不想错过一个更加有利的合作对象?”

宋予抱着胳膊,放松身体靠在门上,嘴角的笑容凉薄又疏远,“卫无冕和薛颂德不一样,不会因为儿子牺牲自己的利益。下个月婚礼取消还是进行,随便你,但就算我不嫁给薛繁,也不会如你的愿,让朗洁和无冕集团攀亲家。”

她每说一句话,宋洁的脸色便白一分,到最后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宋予对这种失望又心寒的眼神习以为常,浑不在意地笑了笑,转身离去。

“姐姐!”后面突然响起呼喊声,宋予馨快步走过来,看着宋予的背影大声道,“你误会妈妈了,她只是不希望你错过合适的人,柯大哥对你的心意我们都看在眼里,比那个薛繁”

“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宋予头也不回地打断,“不管柯奕烜还是薛繁,对宋总来说都只是解决问题的工具,宋总亲手将人推进火坑,遇到更丰盛的诱饵之后,又想将人推进另一个更大的火坑,既然都是火坑,用得着比较谁好谁坏,谁值得、谁不值得吗?”

宋老板的这张嘴甜起来能齁掉牙,狠起来则是能捅得人活生生吐血,宋予馨脸色白了红,红了白,好半天才理屈词穷地说,“柯大哥、柯大哥怎么会是火坑呢……”

“对你来说或许不是。”宋予背对着她们,漠然疏离的嗓音冷冷响起,“对我来说,没有比他更糟的了。”

……

高调的巨型马达咆哮着离去,偌大的别墅内,只剩下满地的贵重礼品诉说着有人来过。宋予馨走上前,轻轻握住宋洁的手,“妈妈,你别难过,姐姐只是不知道事情的全貌,等以后误会解除了,会体谅你的。”

后方的宋成峰也走过来安慰道,“老婆,你刚出院,坐下休息休息吧,别累着自己。”

自从出院以后宋洁一直忙于公司的事,连一场踏实觉都没睡过,今日若不是柯奕烜突然拜访,根本没有时间坐下来和家人说几句话。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头看向宋予馨,“馨馨,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你听说薛繁怎么了?”

宋予馨面色迟疑,吞吞吐吐地说,“我、我也不太确定,是听同学说的……”

“说什么了?”

“就是,薛繁半年前好像出了场车祸,一直在坐轮椅……妈妈?!”

“老婆!”宋成峰眼疾手快地接住昏倒的人,声嘶力竭喊道,“王姨,快叫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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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大意啦

每座城市都有不可言说的秘密,就像人一样,都有不愿为外人道的隐私。Bifrost 酒吧位于栌安著名的“红灯区”,和这条街上所有的铺面一样,都属于这座城市不可宣之于口的隐秘,来到这里的人,或男或女,或贫或富,都只为在纷纷攘攘的现实生活中,追求片刻的放纵与发泄。

此刻,Bifrost 酒吧内,不少年轻男女端着玻璃杯四处游荡,眼睛有意无意地搜寻着今夜的猎物。

很快,一抹独自坐在吧台的身影吸引了他(她)们的视线,却被一名身穿亮片深 V 紧身衣的健硕男捷足先登。

“喝这种低度数的有什么意思?”胸肌男把手中的酒杯放在男子面前,伸手去摸对方裆部,“尝尝我这个,辛辣又刺激,保证让你爽到死。”

手腕猝不及防被钳住,随即被人无情甩开,一个掷地有声的音节在二人中间响起,“滚。”

“靠,装什么矜持?”胸肌男锲而不舍地骂骂咧咧,“来这儿不都是找刺激的么,老子请你喝酒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男子倏地抬起头,冰冷的眼神刀子般朝这边射来,胸肌男心里莫名有些发怵,但还是壮着胆子吹了声口哨。

“长得不错,找个没人的地方玩玩?”

回答他的是男子冷漠的声线,“我不会说第三次。”

他神情冰冷,黑漆漆的眼底泛着阴森瘆人的光,如同斗兽场内未被驯化的野兽,随时准备扑上来给玻璃窗外的看客致命一击。凡是懂得趋利避害的猎人,都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捕捉这样的猎物,胸肌男被看得寒毛直竖,抬起屁股一脸晦气地走了。

其他人虽没有听清他们的谈话内容,却也感受得到西装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善气息,即将迈出的脚步顿时转了个方向,继续搜寻其他符合眼缘的猎物。

不一会儿,一名身材火辣的红发女郎走过来坐在男子身边,随手拢了拢披散在身后的卷发。

“来杯‘迷情’。”红发女郎和吧台后的调酒师交换了个眼神,调酒师立刻露出会心的笑容。

两三分钟后,一杯湛蓝的鸡尾酒被放在吧台上,红发女郎扭转高脚椅,倾斜身体靠近身旁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