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可以!你搞什么!”侯霄急得跳脚,“看到那个新生没有,比起你家烦人精可强多了,你去把他弄进来!”
童予秀抬头扫了一眼,然后淡定地低下头,“人家不是在和街舞社的人说话么。”
“那又怎么样!”侯霄气得咬牙切齿,“我不管,今天你必须把他给我弄过来,否则我就告诉烦人精你和他分手的时候睡了别的男人!”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扯着嗓子喊的,方圆两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不少同学纷纷回头朝这边看来,童予秀转身捂紧侯霄的嘴,抬脚狠狠踩在他鞋面。
“说好了永远不提这件事,你皮痒了是不是?”
被捂到脸红脖子粗的侯霄“唔唔唔”地猛摇头,含含糊糊地说自己错了。
“这件事”发生在半年前,正值童予秀回家过春节,那时候她刚和薛繁分手没多久,在夜店喝得烂醉如泥,醒来时赤身裸体地躺在酒店大床上,身边睡着一个陌生人。那是童予秀有生之年第一次喝到断片,震惊之下连对方的长相都来不及看,连滚带爬地跳下床,穿好衣服便冲了出去。
这件事她谁也没有告诉,偏偏好死不死的,回家时遇到了来找她的侯霄,侯霄气急败坏地问她是不是和薛繁鬼混去了,她情急之下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于是留下了被人终生拿捏的把柄。
她用了九牛二虎之力,连哄带骗才说服侯霄为她保密这件事,今日侯霄旧事重提,严重违反了两人的约定,要不是周围人太多,她早都一巴掌拍上去了。
“再敢提这件事,我就把你的裸照发给易昭清,让他天天对着你打飞机。”
童予秀松开手,嫌弃地在侯霄的涂鸦衬衫上蹭掉掌心的口水,忽然发现周围变得极其安静,安静地甚至有些诡异。
一抬起头,便看到侯霄仿佛吃了屎的表情。
她似有所觉地转过身,正对上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旁边站着学弟学妹的梦中情人易昭清。
童予秀:“……”
“有事?”
她拿不准对方听到了多少,尽量表现地从容不迫。
“他说,他想加入吉他社。”一旁的侯霄哑着嗓子道,“你只顾着骂我没听见。”
童予秀:“……”
“会弹吉他吗?”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会一点。”
易昭清一米八的身高,站在人群中已经算是鹤立鸡群,这新生竟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宽肩窄腰的身材出现在哪里都是焦点,比起 S 大这种综合性研究型大学,似乎更应该出现在隔壁戏剧学院表演系。
“吉他社里都是大神,不像我们,只是业余兴趣爱好。”易昭清笑着道,“街舞社里也有不少会乐器的,学弟要是感兴趣可以加入。”
“谢谢,”新生道,“我不感兴趣。”
疏离的语气听在童予秀耳朵里,莫名有些似曾相识,但是侯霄没有给她回忆的时间。
“来,你扫我,我拉你进群!”侯霄不愧是代理社长,掏出手机行云流水地加了对方好友,然后把人拉进了吉他社的群,“我叫侯霄,云霄的霄,你叫什么名字?我改个备注。”
“柯凌渊。”淡漠的嗓音响起,“凌冬的凌,深渊的渊。”
“嘶……”侯霄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这名字可真够冷的。”
“白痴,凌是后鼻音。”童予秀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
刚备注好“柯凛渊”的侯霄:“……”
“呵呵。”他讪讪地笑了笑,把光标移到“凛”字后方,删掉,改成了“凌”。
经过这么一番来回,吉他社的摊位顿时热闹了起来,比起先前的街舞社有过之而无不及,童予秀不得不临时组建了个新群,用来容纳凑热闹的所有同学。
一名大一新生凑到童予秀耳边道,“学姐,能把柯凌渊拉进来嘛。”
童予秀心里很是无奈,嘴上却只能说好。
她设置的是不允许通过群聊添加她为好友,没想到对方竟然也是,刚想把侯霄拉进来,眼前突然多了个二维码,柯凌渊拿着手机对她说,“可以加我吗?学姐。”
……都到这份上了,不加实在不合适。
童予秀扫描二维码加了柯凌渊好友,先是把他拉进了看热闹的群聊,然后点开他的头像,在昵称“K”后方加了他的名字,打字的时候随口道,“干嘛不说是凌霄的凌,渊博的渊,听起来暖和多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柯凌渊专注地凝视着她,漆黑的目光深不见底。
“习惯了”三个字,终究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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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团招新到此结束,不考虑人员质量的情况下,童予秀也算圆满完成任务。
回到宿舍楼下,果不其然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寻常的白衬衫黑西裤穿在别人身上像极了房产销售,穿在对方身上,却像是为他度身定做的意大利高定,矜贵,优雅,风度翩翩。
童予秀存心忽视对方,目不斜视地往宿舍楼里走,没走几步便被拉住了手腕,略带无奈的嗓音响起,“还生气呢?”
初中的薛繁便有着公认的好相貌,褪去青涩后更是多了些斯文与儒雅,不了解他的人一定会被这副翩翩贵公子的外表所欺骗,认为他是个如外表般温文尔雅的男人。
“张姐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菜,回家吧,嗯?”
童予秀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帮我谢谢张姐,那是你家,不是我的。”
“当初不就是为你买的?”薛繁再次抓住她的手,将她揽进怀里,“好了,我错了还不行么,我跟你道歉,以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什么时候玩吉他就什么时候玩吉他,我保证不多说一个字,好吗?”
类似的话童予秀已经听过了无数次,实在不想再听了,“薛繁,我真的很累。”
“你每次都说改,可哪一次真的改了?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你总是在道歉,等我原谅了你,你又马上恢复原样……”
“是我的错。”薛繁出声打断了她,“所有的事都是我的错,可我也是因为太在乎你了,我和其他人不一样,你早就知道不是吗?很多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但是我愿意为了你,学着做一个完美的男朋友,甚至是完美的丈夫,你得给我这个机会啊……”
打从答应和薛繁交往的第一天起,童予秀便知道对方拥有严重的边缘性人格障碍,对身边的人和物拥有超乎寻常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心理医生说,这种疾病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减缓,也可能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增强,童予秀不止一次地希望是前者,可是这些年经历的无数个事件告诉她,薛繁的病只可能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