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出被抓着的手,独自走到柯仕文面前,“你想要我的手?”

“也可以是你的命。”

“刚才有机会,但你错过了。”宋予弯腰捡起地上的餐刀,擦干血迹平放在台面上,“错过就是错过,纠缠不休只会招人厌烦。”

柯仕文冷冰冰地抬起眼梢,嘴角浮现一丝笑容,“对自己的评价很准确。”

“评价的是你。”

周围忽然响起几声咔嚓,附近黑衣人纷纷上膛子弹,举起枪口对准了宋予,只要柯仕文一个眼色,宋予就会被打成筛子。

“不用吓唬我,”宋予镇定自若,“你要是真的想要我死,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我面前。大张旗鼓搞这么一出,不就是想让我知难而退?”

柯仕文轻轻笑了一声,从高脚椅上站起来,高大的阴影笼罩在宋予头顶,带去无形的压迫感。

“知道,就好。”

“别白费功夫了。”她扬起唇角,下巴微抬,语气几乎可以称得上挑衅,“我跟你不一样。你留不住你爱的人,也留不住爱你的人,但是我可以。”

柯仕文表情未变,宋予靠近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毕竟,我不会伤害他爱的人,更不会伤害爱他的人。”

“我不会让自己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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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缓的圆舞曲切换为动感的蓝调爵士,兔女郎们换上白衬衫和超短皮裙,和周身缠绕着皮革绑带的肌肉男同台竞演,轮番上演精彩戏码。

戴着面具的游客们推杯换盏,沉溺于酒精带来的喜悦中无法自拔。

脖颈上的血痕已经被妥善处理,柯仕文坐在位置上,抬手招来立在身后的黑衣保镖。

“最近的码头在哪?”

“帕尔马,预计明早八点到。”

“就在那下。”

“所有人吗?”

“嗯。”

黑衣人领命离去,一名穿着领班服饰的工作人员走到柯仕文身旁,摘掉了脸上的面具正是他的生活助理,袁东。

“渊少已经回房间了。”袁东用英文汇报道,“他们没有去吃饭。”

“意料之内。”柯仕文淡淡地说,“让他们都撤了吧,以后不必跟了。”

“回国也不跟了吗?”

“嗯。”

从十岁离开柯家,隐藏在柯奕烜身边的眼睛便没有间断过,到如今已过去了整整十九年。这十九年里,每天柯仕文都会收到事无巨细的汇报,小到衣食住行,大到打架斗殴,所有关于柯奕烜的事他都要知道,就算躺在病床上也是如此。

袁东不免好奇,“能问为什么吗?”

“我也不知道。”

柯仕文像是真的累了,眉宇间透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宛若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萧索地迈入备好的坟墓,“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沟通,不知道怎么做才不会后悔,或许等到死的那一天,他都不会原谅我。”说罢,轻轻叹了口气,“所以,趁还活着的时候,多做一些不让他生气的事,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他不会再用枪指着我了。”

“恕我直言……”袁东道,“是不是对那位姓宋的女士,对您说了什么?”

“她?”

柯仕文想起宋予临走前说的那句话,平淡地勾起唇角,“她的确有几分胆识,和阿渊站在一起,勉强算得上相配。”

这句话别人听了没感觉,可是听在袁东耳朵里,可谓是大吃一惊。

他在柯仕文身边待了大半辈子,从来没听柯仕文对谁有过这样的评价,无论男人女人,就算是自己的亲爹,柯仕文都没说过几句好话,能让柯仕文得出“有几分胆识”这样的结论,恐怕此人不是只有“几分”胆识,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熊心豹子胆”。

他暗自点了点头,终于明白,柯仕文为什么要将柯奕烜周围的眼线撤掉。

有这样一个胆大妄为、无所顾忌的女人跟在儿子身边,作为父亲,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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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大妄为无所顾忌的宋老板沉默了一路。

从离开酒吧到返回房间,两人前后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宋予都像变了个人似的,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没有说过一句话。

吹完头发,拔掉吹风机拿在手里,柯奕烜路过坐在床尾发呆的宋予,淡淡地问,“要吹吗?”

宋予刚洗过澡,头发还在滴水,听到声音后抬起视线,迟缓地摇了摇头。

“早点睡吧。”

柯奕烜收起吹风机,转头向另一张床铺走去,身后传来沙哑的声音。

“来找我为什么不说?”

宋予从床尾站起来,走到柯奕烜身后,不屈不挠地逼问,“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不告诉我?打电话跟我说要分开的时候,你在哪儿?”

“你不是都猜到了么。”

“猜到什么?”

“猜到我去找过你,猜到我撞见你朋友送你回来,猜到我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天杀的她又不是半仙,怎么可能未卜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