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仙境，依旧是复杂的?人世。”

卫景翊低下头，想了想继续道：“时代可以变，思想文明?可以变，科技可以发?展，但有一样东西亘古不?变。”

“那就是人性的?善恶，看不?见?的?角落里依旧有许多迫害龌龊，所谓的?平等，或许也只是蒙蔽世人的?假象。”

虽然见?过最深的?黑暗，可她终究没有丢掉光明?。

卫景翊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笑?望着宋云纾：“尽管如此，仍旧有许多人在付诸努力，努力让世道变得更好。”

宋云纾探究的?目光在她脸上?一寸寸扫过，若有所思道：“那倒也难怪，你如此想要回去。”

卫景翊张了张嘴，快出口?的?话?却变作一声叹息与苦笑?，她已经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也没办法再回到从前。

宋云纾挑起一缕被风吹散的?发?丝，慢条斯理的?拢在耳后：“若我没猜错，你应当是在府衙担任捕快一职。”

卫景翊一瞬惊诧，很快又了然，她曾跟宋云纾说过宁愿当护佑一方百姓的?捕快的?话?，宋云纾如此聪慧猜中了也不?稀奇。

宋云纾瞥见?她表情变幻，眼底有暗光掠过：“你昏睡七日迟迟未醒，醒来却如此颓然彷徨，可是悔恨手上?沾了人命？”

卫景翊脸上?笑?容消失的?彻底，亮起来的?眸子又黯淡了下去：“我不?是悔恨手上?沾了人命，而是....恨自?己罔顾人命。”

宋云纾抿了抿薄唇，忽而正色问?：“你如何算是罔顾人命，莫非此时此刻的?痛苦彷徨，还不?足以证明?你并未罔顾人命？”

“当时生死攸关，如玉又险些死在你眼前，你一怒之下暴露行踪，若不?出手，你与如玉都已命丧黄泉。”

宋云纾语气平静，一字一句问?：“你所谓的?不?想罔顾人命，难不?成是要坐以待毙，等着那些人将你和如玉千刀万剐？”

卫景翊怔住了，她呆愣愣的?抬眼看着宋云纾，总觉得这话?听着有道理，但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但她一时又说不?出来。

宋云纾见?她愣怔，话?锋一转严肃的?语气当即柔和下来，像是引导蛊惑：“你若当真愧疚难安，倒也能将功补过。”

卫景翊面?露疑惑，却也好奇顺着她的?话?问?：“如何将功补过？”

宋云纾细密的?睫羽轻颤，嫣红薄唇随之微微勾起：“可还记得我曾与你说，我能许你百年太平。”

“不?仅是太平，或许还能缔造你口?中的?盛世，你既觉得这世道腐朽污浊，何不?与我携手将这天地颠覆。”

“你所说人人生而平等过于渺茫，不?过天下大统废除奴隶免除徭役，使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却不?在话?下。”

宋云纾又在画大病，可她这饼画得实在太香了，香到卫景翊没办法拒绝。

可惜离开留下从来不是她能决定的?，她就算答应，最后只怕也会食言。

卫景翊捏着一角袖袍，嘴角抿成直线迟迟不?开口?，她并未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完全?被转移，压根没心思再去痛苦懊恼。

她现下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宋云纾方才说的?话?，什么废除奴隶制免除徭役，缔造百姓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甚至有点蠢蠢欲动。

宋云纾见?状嫣然一笑?，清冷的?眉目袭上?明?媚笑?意，她捉住卫景翊指尖轻轻把玩。

“我虽不知你为何犹豫，不?过我仍旧可以等，等你心甘情愿留下。”

.....

翻来覆去一整夜，天色才亮，卫景翊刚睡着便被小姑娘喊醒。

她打着哈欠坐起身，迷迷糊糊被小姑娘推着去洗漱，直到喝下一碗黑糊糊的?苦药，脑子才算彻底清醒过来。

小姑娘给她端了碗粥就没再管她，自?顾自?跑开了。

她坐在桌边小口?小口?把粥喝完，转头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宋云纾，反倒在附近发?现了几个衣衫褴褛的?陌生人。

怕暴露引来麻烦，她赶紧躲回了小屋子。

不?一会儿，小姑娘又来敲门?，送来一身打满布丁的?破衣裳。

卫景翊只知今日一早就要离开，却不?知宋云纾打算用什么办法脱身，昨日她没问?，如今想问?却找不?到宋云纾。

她换上?衣裳，追问?小姑娘宋云纾去了何处，从她口?中得知宋云纾去了张婶子家?，再过不?久应当就会回来。

又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宋云纾没等来，倒是等来了慕容宜和张婶子，她们身后还跟着个眼生的?姑娘。

那姑娘年岁不?大，脸色蜡黄生了一脸麻子，模样长得十分丑陋，且还穿了一身打满补丁的?破布衣裳，像是穷苦人家?出生。

不?过身段倒是生得极好，破衣裳也掩不?住那窈窕玲珑。

姑娘垂眼跟在慕容宜身后，看也没看卫景翊一眼，瞧着倒是温顺乖巧。

卫景翊分明?没见?过她，却莫名觉得她很眼熟，几次想开口?搭话?都被慕容宜打断。

慕容宜一大早被叫醒脾气不?太好，抱着个木箱子板着脸，催促着卫景翊同她进屋。

直到跟着慕容宜进了屋，卫景翊才知道她要给自?己易容。

慕容宜打开木箱子，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对着卫景翊的?脸就是一通揉捏，不?一会儿就打着哈欠道成了。

卫景翊只觉脸上?麻痒，想伸手去摸却被慕容宜打了手。

“半个时辰内，不?能沾水不?能乱碰。”

慕容宜没好气翻了个白眼，凉凉嘱咐两声一个字没多说，便又抱着木箱子离开，起床气大的?出奇。

她一走?，卫景翊也跟着出了门?，等在门?外的?小姑娘一见?她险些吓得大喊，待张婶子解释过后，这才一脸惊奇的?围着她转圈。

那麻子脸姑娘正坐在堂屋喝茶，施施然握着杯盏睨来一眼。

她丑陋的?面?容上?，是一对不?算好看的?下垂眼，可眸色却清冽漂亮的?有些过分，若有似无的?噙着一丝浅笑?。

卫景翊再蠢也该意识到，这麻子脸姑娘便是易容后的?宋云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