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的宋云纾, 仿佛从天上谪仙堕落为冰冷无情的邪神, 没?有半分人该有的温度, 只剩癫狂与杀意。
她越靠越近, 毫无血色却依旧娇嫩诱人的薄唇微微张合着, 一字一句似威胁又似不容拒绝的命令。
“告诉我, 她在哪?”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她指尖力道稍稍松了些,也终于给了卫景幼得以喘息的机会。
卫景幼像一条被丢上岸垂死挣扎的鱼, 她近乎本能的拼命喘息,空气吸入喉咙带来一股火辣辣的刺痛。
这女人实在疯的可怕, 简直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
好不容易喘了几口气, 大脑因缺氧而产生的嗡鸣声减弱,她一阵剧烈咳嗽却迟迟无法开口。
可宋云纾对她没?有半分耐心怜惜, 也并未给她太多喘息的机会,见她半晌不说话?,贴在她颈侧又开始缓慢收紧。
卫景幼身上伤势太重,哪里经得起接二?连三的折腾,她闭上眼趁宋云纾不备,悄悄伸手去够一旁案台上的茶盏。
可她还没?碰到茶盏,手腕便被一股大力猝然扣住,她下?意识睁开眼,却对上一双密布寒霜与凛然杀气的猩红凤眸。
宋云纾居高临下?冷冷望着她,半晌后精致如画的眉眼轻轻舒展,接着薄唇缓慢勾起,竟绽露一抹极其勾人的浅笑。
只是那笑意诡谲又冷艳,带着叫人心颤的妖冶美?感,似一朵缓缓绽放的罂粟花,美?丽梦幻诱人沉沦又危险致命。
卫景幼只感觉一股股寒意从骨头?缝里钻出来,她一动不动的看着宋云纾,不知?是疼还是紧张,一滴滴冷汗从额头?滚落。
“我帮你。”
宋云纾一点点敛去笑意,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明知?她要做什?么却松开了她的手,旋即头?也不回轻飘飘一挥衣袖。
案台上的茶盏飞了出去,一声突兀脆响过后,破碎的瓷片四处飞溅。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猛得踹开,一道寒芒裹挟着凌厉剑气,径直朝坐在床榻旁的宋云纾袭来。
那剑气实在霸道的很,竟隐隐发出一阵铮鸣之声。
宋云纾微微侧头?,任凭那剑气贴着肌肤划过,在如雪洁白如玉细腻的天鹅颈上,留下?一道细小伤口。
青岚沉着脸站在门前,眼神难掩震惊,手中长剑出鞘直指宋云纾,厉声质问:“宋云纾,你莫不是疯了!”
今日早些时候,卫阮汀同青岚说,卫景幼今晚要见宋云纾一面?,请她届时务必守在屋外以防不测。
若是听到屋内有杯盏碎裂声,说明卫景幼有性命之忧。
听闻此话?时青岚甚是疑惑,在她看来,她徒弟卫景幼与宋云纾分明互生情愫,宋云纾虽出卖她徒弟,但事?后一直悔恨不已。
这些日子以来她亲眼所见,宋云纾几乎每日都会出现在院外,静静立在角落望着徒弟所在的方?向,眼看都快成望夫石了。
如今一对有情人好不容易见了面?,宋云纾该来甜言蜜语哄人才对,又怎会对她徒弟动杀心。
奈何事?实证明,阿阮没?说错,宋云纾真的想杀她徒弟。
方?才守在屋顶时,青岚便敏锐察觉到屋内有一股杀气,只是她一直按捺着没?动,直到听到茶盏碎裂.....
笼罩在床榻旁的纱帐不停飞舞,宋云纾终于缓缓回头?望向房门外,倾城绝艳的面?容在薄纱后若隐若现。
她眸子猩红一片神情却异常平静,只是任谁都能发现异样,在她平静的表象下?,正涌动着骇人的疯狂与偏执。
脖颈上被剑气划出的伤口,渐渐渗出细碎血珠,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尤其显眼,似缠绕着一条鲜红的细线。
可她并不在意,目光径直越过青岚,望向屋外那道坐在轮椅上的纤细身影,开口时的语气极冷极淡。
“你做了什?么?”
卫阮汀蛾眉紧紧蹙起,目光划过仍旧被宋云纾扼住脖颈的卫景幼,握在扶手上的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
她稍稍平复,而后不避不让迎上宋云纾双眸,淡淡启唇反问:“这话该由我问宋小姐才对,你做了什?么?”
宋云纾闻言眸光微微闪动,脸色好似又白了几分,她一点点松开卫景幼,猩红幽冷的眸子注视着卫阮汀。
乌云遮住圆月,黑暗重新笼罩大地,屋子里又暗又静。
宋云纾眼底哪还有清明,只有偏执成魔的癫狂,周身弥漫着的寒气与杀意席卷而来,让人恍惚感觉置身冰天雪地?。
她缓缓起身,朝卫阮汀一步步走去,哑着声音固执追问:“她去了何处?何时回来?”
青岚察觉到危险,长剑一挥指向宋云纾咽喉,冷冷一笑道:“宋小姐实在猖狂了些,难不成真以为我奈你不何。”
一向自认天赋极高的青岚不得不承认,宋云纾天赋悟性远在她之上,这般年纪便能与她不相上下?,连她都不免生出几分嫉妒。
若放在平常,青岚与宋云纾交手大概有六成把握险胜。
不过前几日交手时,宋云纾急于脱身被青岚剑气所伤,如今内伤未愈又乱了心神,青岚有八成把握取她性命。
奈何她还要护着阿阮和徒弟,所以大概只能把宋云纾逼走。
宋云纾看也没?看青岚一眼,只死死盯着卫阮汀,哪怕那闪着寒光的剑尖离她脖颈只剩半寸,她仍旧脚步不停。
这女人今日发的什?么疯,言行举止怪得很,连性命都不顾了么,还有她口中的那个?“她”,又究竟是谁。
不知?内情的青岚满头?雾水,眼看剑尖快抵上宋云纾咽喉,一时之间收剑也不是不收剑也不是。
正当青岚犹豫时,一只苍白冰凉的手握住了剑尖,柔软娇嫩的掌心很快被削铁如泥的剑刃划破。
鲜血很快从指缝渗了出来,一滴一滴砸在宋云纾不染纤尘的衣袂上,似雪地?上争先恐后盛放的红梅。
可宋云纾好似感觉不到疼痛,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她目光从始至终只落在卫阮汀身上,似乎认定?只有她能给自己答案。
她又一次开口,细密的睫毛微微颤动,语气比起之前明显柔和了许多:“告诉我,她去了何处,何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