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听到了，但那又怎样，他甚至知道钟既白为了什么过来，他似笑非笑地看对方，“你怎么来了？不是缩在医院当病猫吗？”

钟既白冷着脸，直戳了当道：“把他的骨灰给我。”

“你要那个啊，”徐浩淼放下茶杯，起身柔和地笑，“钟既白你有资格带他走吗？嗯……路鸣珂尚且知道去牢里找那几个绑匪麻烦，你呢？”

“明明你才是害他被绑架的罪魁祸首，却像个窝囊废一样，躺在医院当缩头乌龟，”徐浩淼把从前钟既白对曾青说的话丟给他，“你算什么东西，流那点微不足道的血和眼泪，就想来跟我要他，你也配？”

钟既白脖颈处还贴着纱布，眼神却冷得吓人，“我是他哥，他要跟我回家。”

“你现在认他有什么用，”徐浩淼敛下笑意，走近一字一句道，“我告诉你，晚了！”

“他最恨的人就是你！”

钟既白忍无可忍，一拳打在徐浩淼那张不知反思的脸上。

徐浩淼猝不及防跌倒，茶几上的水杯书籍水果被他带着哗啦啦掉了一地，他眼神一变，暴起反打回去，那人却死死压住一拳一拳毫不手软地往他脸上招呼。

钟既白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怒得骂起脏话，“你他妈知道个屁！他有抑郁症你知道吗！？”

徐浩淼愣住，一时不察被连连打了好几拳，姣好的脸高高肿起，嘴角还有血流出来，他努力控住对方还要殴打下来的拳头，颤抖地问：“你什么意思？”

钟既白眼睛脸庞脖子因为愤怒充血全红了，他扯着对方胸前的衣领大力拽起，大声吼：“他为什么跳楼你知道吗！！是你把他弄出抑郁症的！是你逼死他的！你也是杀人凶手，他最讨厌你！你配拿着他的骨灰吗？”

少年的声音染着一丝哭腔，“是，我是对他不好，可是在他那么依赖你的时候，你却像逗个玩具一样哄他，你把他弄出抑郁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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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既白空手离开了，徐浩淼还仰躺在一片狼藉的地上发呆。

恍惚中有道清亮的少年音在对他说话，那人说：“徐浩淼，你怎么不起来？这电影还没看完呢。”

“你可以来扶我吗？”他小声问。

一室寂静，毫无反应。

徐浩淼笑了笑，只是配着脸上可怖的伤，那笑比哭还难看，他小心翼翼擦了擦脸上的血，艰难爬起身坐到沙发上继续看电影。

过了一会，他说：“我不会把你交给钟既白的，你很讨厌他对吗？”

“对啊，我讨厌他。”

客厅安静下来，只有电影在上演冲突，又过了一会，徐浩淼问：“你也讨厌我吧？”

“对啊，我也讨厌你，你总觉得我在说谎，我死了你还要怨我是个撒谎精。”

眼前朦胧一片，电视上的人物全变成了无法辨认的色块，徐浩淼轻声说：“对不起，你想说什么谎都可以，我不怨你了，真的……都是我的错，你可以回来吗？”

“回不来啦！”

“可是我很难过……”

“那关我什么事？”少年“咯咯”地笑，“而且你不是好奇为什么我被警察救了还要自杀吗？因为我是讨好型人格，还一直被你骂贱狗骚货，得了抑郁症实在受不了就选择跳楼了。”

讨好型人格，被pua，加上长期缺爱，这是最容易导致抑郁症的根源之一。

但为什么总是笑嘻嘻的少年会是讨好型人格？这分明是最吸引他的明星啊……

徐浩淼抬手揉去不肯落下的眼泪，侧过脸看身边的人，温柔诱哄：“我可以帮你报仇，把钟既白和路鸣珂都打一顿，或者你实在讨厌他们，我也可以让他们死掉，你回来好不好？”

少年歪头笑着看他，“不行，回不来了。”

那人的身影渐渐淡了下去，徐浩淼心神俱惊，惊慌失措伸手想抓他的手，抓了个空。

眼泪掉在空空的沙发垫上，像几口枯竭的井水。

时长两个半小时的老电影结束了，片尾曲，半黑屏，他说：“青青，我很想你。”

可惜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20 不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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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这个啊……”微胖警官四下张望，见没人，这才压低声音说，“我也是听我师父说的，那少年确实生病了，我师父第二天就在xx医院拿到了他的病历，是抑郁症。”

他把钱收好，看了看四周，又不安地补充：“你可别说是我说的，钟家的人不给我们说这事，要让他们知道了，我这饭碗就没了。”

路鸣珂勉强笑回：“嗯，我就是……问问，他是我同学，我想多知道一些事情……”

微胖警官叹口气，“可能又是什么豪门虐待养子的事吧，何况前一天还被绑架了，爆出来对钟家这种生意人家来说，确实影响不好，唉，可惜了，才十七岁……”

64

曾青有抑郁症。

路鸣珂拿着那张病历单，茫然地想：如果不是那些劫匪痛哭流涕地求饶，说曾青本身精神就不好，如果不是找的人把消息传给他，他是不是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怪谁？徐浩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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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鸣珂去找徐浩淼，双目赤红压着他打。

他是练家子，下手重得很，把徐浩淼打得趴在地上站不起身也不肯罢休。

可是徐浩淼一句话就让他卸了力，徐浩淼嘴巴溢着血，含糊不清地笑：“你好得到哪里去？你之前不就是这么打他的吗？”

仿佛受到惊吓，路鸣珂倏然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