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王府,荷塘边,古朴的亭子里坐着一位青衣男子,衣袂飘飘,眉心点了一枚朱砂痣,更衬得他丰神俊朗,宛若乘风归去的仙人。

他手一翻,洒下鱼食,那水中便急速地窜出色彩斑斓的鱼群,它们身姿灵动,金色的鱼鳍在阳光下闪着令人目眩的光泽,划出一阵阵涟漪,没入荷花池中。

杜子笙望着它们的身影,欣赏这份景色。

荷叶婆娑,蝴蝶停留在圆盘上,荷花层层叠叠地长在湖面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杜子笙不自觉地想起月光下的那夜。

女子如同暗夜的精灵,在他身上霸道地刻下专属于她的痕迹,他甘之如饴,应着女子的动作做出最真实的反应。

他眸中蕴着春水,咬住自己的下唇,真是好想见青青啊。

匆忙的脚步声将他从思绪中拉出,他身边伺候的眉诗来报:“王爷,陛下召你进宫,我听路总管说越快越好。”

杜子笙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急匆匆地踏上了进宫路。

*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宫殿,上面写着“谨身宫”三字,庄严壮丽,杜子笙心中迷茫,平日里姑母都是召他进乾清宫的,今日怎会?

谨身宫是女皇陛下的寝宫,平日里姑母为了避嫌,向来都只会召他进处理政务的乾清宫。

他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袍,旁边的身边的大红人路总管却暂未给他开门,只悄声在他耳边提醒了句:“陛下今日心情不佳,进去莫要说些惹人生气的话。”

杜子笙有些不以为然,他的母亲曾是姑母手中最锋利的剑,爹爹是姑母一父同胞的嫡亲弟弟。

姑母待他比自己的皇女还要亲近,因怜惜他失去双亲,甚至破格册封他亲王之位和封地。

杜子笙应了声好,待踏进门槛,看到皇帝端坐在上头,刚要上前行礼,就见另一侧坐着他念叨很久认为不堪其位的草民谢鸣知。

他的姑母面色严肃,手中的书简朝他掷过来,杜子笙垂下头,也没躲,直直地站在原处,那书便擦着他的额角飞到了地上,留下一抹红痕。

萧凤扔过书,又想到杜子笙才大病初愈,心下有些后悔,问道:“丞相此次前来是说你引诱了他的妻主,是否为真?”

杜子笙点头称是,面上却并未带着后悔之意。

萧凤看他这副样子真是头痛得厉害,说道:“你明明知晓他们二人是朕亲自赐的婚,下的圣旨,你为何又?”她叹了口气。

谢鸣知开口说道:“臣倒不知淮安王是何时盯上我的妻主,竟不顾武月的习俗,与她偷偷私会!”

杜子笙站在殿中,讥讽地回道:“不要将私会这二字用在青青的身上,我们只是情不自禁,况且林大人她惊才艳艳,我为何就不能倾心于她?”

两人你来我往,竟不顾身份在大殿上争吵起来。

“够了!”萧凤制止住二人,揉了揉额头,说道:“就当你与林青云没有缘分,给我断的一干二净,等过段时间,我给你举办场赏花宴,找些适龄的女子前来让你相看,无论是高官还是世族,你随意挑选。”

杜子笙双腿一弯,扑通一声跪下,额头重重地叩在地上,高呼道:“陛下不可,我已有了身孕。”

第034章 第 15 章

“什么?”两道惊呼声同时响起, 女皇直接从座位站起身,谢鸣知扶住旁边的扶手,指甲划出深深的白痕,发出刺耳的响声。

他的内心又是不甘又是无措, 杜子笙竟怀了妻主的孩子?

他凭什么?

谢鸣知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 更是痛恨起自己这副不争气的身子, 明明狐族最易受孕, 自己同妻主行房的次数也不在少数, 他的肚子为什么没有任何动静?

女皇的面色逐渐变冷, 她看向跪在大殿中的杜子笙, 对于皇家而言,这算的上一桩丑闻。

她挥退谢鸣知, 留杜子笙在大殿上。

如果萧凤泽和她这外侄对比而言, 她反倒还觉得女儿更省心些。毕竟她只是玩弄些男人,女人因为天生的体质原因, 不会吃亏。

可男子就不同了,因为体质更容易受孕, 怀胎十月才能生下孩子,若生下女儿还好些,若是儿子便要再受一份罪。

况且未婚生子,萧凤整个人都头痛起来,必须要在杜子笙肚子显怀之前将人嫁出去。

她开始思考世家大族中有没有相配的人家,家里是否还有未曾婚配的女子, 找个性格好拿捏的, 至于那林青云她是不考虑的。

她的外侄就算是做出了这等丑事, 也应嫁到世家大族有潜力的子女后宅,纡金拖紫, 跃马食肉,前呼后拥。一个寒门所出的女子,管不住自己的下/身,既无良田也无宅邸,听说唯一的一个奴仆还是谢鸣知带去的。

所住那处宅邸连三进院都不是,难道要让她那侄儿与二人同榻么?真是不像话!

萧凤张口问道:“小笙,你从王家和张家中选两个适龄女子,姑母为你做主。”

杜子笙摇头称道:“我此生只要林青云一人,若无法与她成婚,我便削发为僧,余生与青灯为伴。”

萧凤怒极反笑:“你倒是对她重情重义,朕决定成全你们这对有情人,现在就下旨赐她一杯毒酒。朕倒是想看看,后半生你难道要为她守贞吗?”

杜子笙露出抹苦笑,回答道:“陛下乃九五之尊,后宫佳人三千,又如何懂得侄儿的一腔深情呢?”

萧凤正要骂他大胆就见她那侄儿说道:“子笙软弱,若林大人长逝,我绝不独活。”

说罢便起身冲向那大殿中央的柱子上,萧凤面容失色,连忙起身去拦,却慢了半步,杜子笙撞晕在地上。

萧凤又是扶住他倒下的身躯,又是召御医前来,一阵兵荒马乱。

好一会,杜子笙的额头被御医妥善地处理好。

萧凤看着床榻上昏睡的侄儿,陷入了沉思。

谢鸣知曾是她最信任的重臣,足智多妖,长得又与她的亲生爹爹有三分相似,还救过她的性命。

他行事谨慎,却不知为何见了那状元郎反倒糊涂起来,向自己求了圣旨赐婚,放弃了大好前程不说,竟还甘愿陪那女子吃苦,住在那小院。

萧凤在屋内反复踱步,只觉得这二人都像是被人蛊惑。

她看向杜子笙消瘦的脸庞和红肿的额头,心下有些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