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云害怕少年尖锐的指甲戳到自己的眼睛,赶紧闭上了眼,陈青的手指又点到了少女眼睛的位置,感受眼球不安地在指下滚动,抚过她的眉。

陈青施施然收回手,林青云有点摸不着头脑,就听陈青开口问道,“我们第一次见的那天,你为什么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害怕我的眼睛?”

林青云想说本来就很好看,又觉得敷衍,斟酌片刻总结,“你知道乌鸦吗?黑在很多人眼中象征苦痛灾厄,但其实是人类的双眼捕捉不到它们真正的颜色,它其实是五彩斑斓的,只不过是大家看不出来罢了。”

陈青一怔,听着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上帝嫉妒乌鸦的绚丽,所以赐予了人们看不见乌鸦真实色彩的眼睛,你的眼睛和它的羽毛都一样啊,只不过需要正确的人欣赏。”

他忽地笑起来,顾盼生辉,让人心跳顿缓,眼弯弯似夜空中的上弦月,又回到了初见时生机勃勃的少年模样。

时间不早了,陈青把林青云送到门口。

林青云回头望去,破败的木屋,掉落的树叶,陈青站在门前,向她招手,如同一枝刹那间盛放又急速凋零的昙花。

第018章 第 18 章

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林青云和谢鸣知也是加班加点地温书复习,时不时还去城里和余姚、唐锦绣二人一同探讨考题。

众人纷纷拿出挑灯夜读的架势,引得三六一阵感慨。天气越来越冷,林青云反倒放慢了学习速度,用她的话说就是考前一定要放松一下才行,人的精神如果一直紧绷,反而不好。

随着一阵阵寒风袭来,林青云和谢鸣知开始置备过冬物资。

七零年代的北方是极度寒冷的,室外的温度可以达到零下三十多度,风寒雪大。

正好这几日,她听余姚说南方纺织厂最近新型在棉袄里添加鹅绒,林青云便托余姚在城里的纺织厂给二人订做了两套。

又找时间和谢鸣知去城里买了些棉衣棉裤,虽然看上去臃肿了些,但想到在冬日里瑟瑟发抖的场景,倒是心安了不少。回来路上,林青云想到冬天的菜不易保存,购置了一袋又一袋的萝卜、土豆、白菜、地瓜。

谢鸣知当时建房子时倒是没想到菜窖的事,还是建房子的村民们有经验提醒了他一句。

两人回到家,谢鸣知领着林青云往厨房去,走到了柜子旁,挪开了上边的水缸,这才看见菜窖的把手,里面黑黢黢的,搁着一条长长的梯子。

林青云提灯给谢鸣知照亮,他顺着梯子爬下去,让林青云窥到了全貌。

菜窖约10平方米,大概两米深,长方体状。林青云看谢鸣知站定后,从上方传菜给他,谢鸣知接住,一袋一码,把菜整整齐齐地落在菜窖角落。

等二人将菜都归入菜窖后,谢鸣知还没怎样,林青云身上倒是出了一层薄汗,不过看地窖里满满当当的一堆菜,有种仓鼠囤粮的满足感。

忙了一天,夕阳西下时,谢鸣知拿出了他传男不传女的看家本领,在厨房里声称要露一手。

林青云乐得不用做饭,在旁边看谢鸣知大展厨艺。他把鸡蛋打入盛有四勺面粉的大碗里,用筷子搅拌成絮状,锅内热油将葱段爆炒出香味,放入提前切好的番茄丁和调料,加适量的水,熬制到水开。

把面疙瘩和打散的鸡蛋、葱花齐齐下进锅中,稍等一会,一碗热腾腾的番茄珍珠汤就好了。

月色当空,北风呼啸着打在门窗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林青云双手捧住大碗,碗里的汤往外散发着热气,她喝了一口,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她看了眼旁边鼓捣火盆的谢鸣知,心下暗叹,这个冬天,应该不会太难熬。

十一月的某天,万千学子走进了考场,余姚、唐锦绣、林青云和谢鸣知都是其中一员。

等难捱的三天结束,几人终于松懈下来。

前些天,余姚把家具厂的食堂外包给了和唐锦绣一起逃出来的姐妹,毕竟二人要复习,再加上后续考上大学就更没时间了,经过多番考虑,余姚做出了这个决定。

所以此时,二人倒是也闲下来。

某天,林青云和谢鸣知被余姚叫到城里,本来以为是一次普通的聚餐,直到餐后,余姚神神秘秘地掏出了绿绿白白红字的方块麻将。

林青云是真被惊到了,也不知道女主是从哪做的,麻将摸起来边缘圆润,手感极好。

余姚担心几人没玩过麻将,耐心又详细地给她们讲解规则,四人刚好一桌,大家磕磕绊绊的上手,越来越娴熟。

她们也不赌钱,赢家往输家脸上贴一个长长的纸条。林青云从开始的信心满满到后面的怀疑人生,打了没几圈,她的脸上就贴满了纸条。

余姚和谢鸣知也就罢了,小世界的气运之子,得天道偏爱,可唐锦绣是怎么回事?林青云忿忿不平地看向了这把的赢家唐锦绣。

唐锦绣笑眯眯地拿起一张纸条,蘸了水在林青云脸上找下手的地方,最后轻轻点在了少女的脑门。

林青云对着垂下遮住眼睛的纸条吹了好几口气,才能勉强看清眼前的牌面,准备的所有纸条几乎都在她脸上了,她是真的非啊,抓的不是烂牌就是破牌。

她的脸气鼓鼓的,三人对视了眼,接下来林青云的牌运突然就好了起来。

这三个人打的每一张牌都是她可以吃的,桌子上除了码牌的声音就是她的“碰”声,又摸到了一张牌,林青云眼睛放光,“自摸!”她总算是赢了一把。

她拿着赢家的纸条犹疑不决,最后还是一把贴在了偷偷笑的唐锦绣脸上。

唐锦绣那张被她贴到了额头正中间,这张纸条又长又宽,衬得唐锦绣像一只Q萌的萝莉小僵尸。

这副样子被余姚和林青云get到,余姚一边说着好可爱一边捏住唐锦绣脸颊上的软肉,唐锦绣挣扎着逃离余姚的魔爪,一逃一追。

林青云也上前去凑热闹,趁乱摘下自己脸上的纸条,胡乱地往二人脸上贴。余姚正闹着,脸上忽地一凉,摸了一把,纸条一掀,也摘下来往林青云脸上贴。

三人闹作一团,屋子里充满快活的气息。

谢鸣知端起旁边的茶杯,饮了一口绿茶,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这茶也不知道是谁泡的,好像还加了红糖,苦甜交加,他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就在这时,怀里* 一沉,林青云猫进他怀里,看见余姚和唐锦绣冲过来,往谢鸣知身后躲,这口茶就这么被他咽进口中。

一时也顾不上舌尖难以形容的味道,谢鸣知把茶杯往旁边一放,坐在椅子上,悄咪咪地给林青云提供庇护。

*

伴着初雪的雪花落在大地,新年的钟声也越来越近,在某个林青云出门扫雪的早晨,门口的大路上传来了送信员自行车的铃铛声。

她和谢鸣知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了!

两个人从送信员手里接过信封,谢鸣知的脸上还带着些恍惚感。送信员是个不大的少年,此时冻得直哆嗦,林青云把人请进屋里倒了杯热水,少年的祝福语就一句一句地往外冒。

听到了消息,生产队队的大队长也从家里赶来了,芦花村还是第一次出大学生啊!这可是件大好事,政策刚下来,他们村里就出了大学生,十分有利于他们工作的开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