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文定伯……倒不怕告诉夫人,本官来时,罪臣李明镜触怒陛下,已撞死在明堂之上,若夫人明智,眼下合该率全府脱簪待罪,以示负荆才是。”

“什么,你说什么?”

“天!”

一干家眷闻言齐齐变脸,老罗氏趔趄几步,手捂心口,不可置信望着眼前口吐惊言之人,抖着手,颤着身,“你,你说什么?老身不信,不信!”

“不信?呵!”,指挥使耸耸肩,一脸欷吁。

“都说文死谏武死战,本官倒是佩服文定伯的骨气,只可惜文定伯识人不清,脑子都迂了,为庇奸佞,血溅朝堂,陛下因而震怒,文定伯罪该万死!

伯夫人,若想保得家小万全,本官劝你还是识相些的好,起码能少受些罪,也免得再触怒陛下罪上加罪,您是聪明人,您说呢?”

指挥使的声音看似平和云淡风轻,却如鼓槌,一下下敲击着满场人的心。

老罗氏迎上指挥使冷冰冰的眼神,整个人的精气神全泻了,只剩灰败。

一时间满场只有锦衣卫抄检威吓之声。

“识相的自己把东西交出来,免得受辱遭罪。”

被看押的男女老少听家中脊梁塌了,见当家主母都颓然无力,一个个呜呜哭着,怯怯泣着,也不知是悲长辈,还是泣自己,全都怂缩如鹌鹑,瑟瑟发抖的摘下身上值钱事物,往锦衣卫递来的布口袋里放。

李泽林听得父之噩耗,只觉天塌,心中绞痛,察觉到肩上暖意,强忍着泪,背过身紧抱着女儿压低声音。

“宝啊,莫怕,爹在,咱把东西都交出去,以后爹再给我们朝朝买新的,买好的……”

冷眼看着一切的朝朝低低嗯了声,心里倒没有为无甚感情的祖父悲痛,只是心疼傻爹。

见傻爹紧张兮兮,眼眶红红,像可怜的兔子,朝朝叹气,不打算再惹兔子伤心,要是惹哭了谁哄?

老老实实点头后,朝朝开始主动扒拉自己身上的东西。

一早秋香给她头顶两啾啾上戴的两黄金小花环摘下;

脖子上金镶玉的平安锁取下;

腰间嵌着东珠的小荷包拽好;

眼看着锦衣卫提着半满的布口袋到了近前,朝朝多乖的,从傻爹怀里探出大半身子,主动把手里的东西递上。

“给。”

正准备先收当爹的财物的俩锦衣卫,见如此主动的朝朝,齐齐一个愣神。

话说他们的名声可不好,锦衣卫可止小儿夜啼,乃人见人怕之所在。

而抄检财物,人犯为能藏私,一个个的哪个不是磨磨蹭蹭,不情不愿?唯独眼前小孩见了鬼了嘿,竟是不怕他们!

抄家呢,二人竟然还走神?

朝朝不满的皱了皱小眉头,灰常嫌弃对方不敬业,干脆挣扎下地,蹬蹬蹬几步冲到二人跟前,趁其不备,主动抓住对方手中袋子撑开,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毫不留恋的往里丢。

不仅如此,某只丢完后,在对方愣神间,她的魔爪还袭向了自己雪白胖胳膊上,打小戴的黄金长命富贵圈。

第七章 诏狱

就……

俩锦衣卫无声对视一眼,眼中错愕与啼笑皆非轮番交替,也不知是触动到了心里哪一根弦。

二人默契动了,一人上前挡住周遭视线;

一人抓住某人利落的小爪子往回一套,收手的时候,顺势把某人撸的高高的衣袖往回一扯,瞬间挡住了雪白腕上那一双长命富贵圈;

紧跟着布口袋一收,离去时实在忍不住,顺势在某人因摘金环而乱糟糟的脑瓜上揉了揉,也不看呆呆朝,反而的提着布袋来到边上看清一切而目瞪口呆的李泽林跟前。

布袋一举,俩锦衣卫故作严肃:“识相的主动交了,免得让爷搜身。”

迎上二人目光,李泽林恍然大悟,哎哎应声,赶紧动手。

身上配的玉,戴的香囊,挂的钱袋,头顶玉簪,样样不少的撸下来往布袋里放,甚至嵌着玉石的腰封,李泽林也老实的一并摘下。

俩人满意李泽林的识相,倒也没苛刻的动手搜身,却也没了刚才对朝朝时的宽容。

上下打量了眼外裳空荡荡飘起的李泽林,二人点点头,越过父女二人,径直朝后头更多的家眷而去。

待到人一离开,李泽林大舒一口气,赶紧上前两步将女儿抱进怀里,大袖一甩,挡住女儿的双手,再观身周哭爹喊娘的查抄搜身,对于游走在人群里的某两道身影,李泽林心里充满感激。

“爹,爹?”

窝在傻爹怀里,见傻爹走神,朝朝轻轻拍了拍亲爹肩膀。

李泽林回神,忙收回视线,搂紧女儿,压低声音。

“朝朝,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别怕,哪怕跟爹分开也别慌,你要乖乖的,首要是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朝朝严肃,反手安慰:“爹不怕。”

“嗨!”,迎上女儿关切安慰,李泽林苦笑,轻拍着女儿后背,“好,爹不怕,爹没事,爹也不会让朝朝有事,朝朝乖,一切有爹在,爹会想办法,会保护好我们的朝朝。”

窝在亲爹怀里的朝朝,看着不停呢喃着,视线飘忽,思绪估计都跑马了的傻爹,朝翻白眼。

妈妈大人说的果真不错!爹除了一张脸好看,脑子却‘不行’!走的时候还让她多看着傻爹些,免得傻爹犯傻。

果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