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忙活的师徒二人眼角余光瞄到,惊的手下一抖,差点刻歪;

好在父女二人胳膊已刺到尾声,师傅二人冷静扫尾。

李泽林顾不上自己的胳膊,难得严肃,“朝朝!”

他急了,傻爹他急了!

朝朝有点心虚,忙把捏着两大珠子放到老少刑官身边的桌上,小小声道。

“爹,这是朝朝的东西,朝朝要自己用!坐牢好恐怖的,大姐姐还打我,就三婶护着我,所以,所以……爹,能不能让三婶与四弟弟像我们一样啊?娘亲说过做人要有恩报恩……”有仇那自然是报仇。

女儿软软糯糯的声音让李泽林哑然。

一边气愤欣姐儿欺负自家宝贝,一边恨自己无能护不了女儿。

老刑官沉稳结束手里最后一笔,放下刻刀,随即捏起两个东珠自顾自道:“孩子难得正直,知道有恩必报,罢了,刻两个是刻,再多来两个也无妨。”

李泽林如梦惊醒,回神忙躬身一揖:“多谢大人。”

“诶~别废话,赶紧叫人去。”,与此同时,老刑官赶忙吩咐正给朝朝上药的徒弟,“徒儿,速去外头把验官请来叙话。”

“好嘞师傅。”

年轻刑官麻溜给朝朝包扎好,领命而出,到了外头,径直走到验官身边,向其耳语两句,验官诧异的看年轻刑官一眼,随即紧跟着人就进了暗房。

恰巧朝朝父女二人与之错身而过,眼看要出,朝朝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拉住傻爹的胳膊,借力把人往身后一扯一推,自己才探出小脑袋,斜对着刑讯室外众人大喊。

“救命,救命,爹爹,爹爹晕过去了,三婶……”

站在刑讯室外等候点名进入的众人心惴惴不安,本就只敢探头探脑往刑讯室内望,即便刑讯室无门,也无有一人敢擅入。

远远看到验官被叫入内室,众人心中一凛只觉不好,恰时那仿佛能吞噬生命的门洞内传来小儿凄厉,众人不由瑟缩,纷纷后退。

宋氏听到朝朝喊声,下意识一步踏前就要去,身边传来一声喊,瞬时唤回了她的神志。

“娘亲?”

低头对上小儿天真懵懂的眼神,宋氏脚步一顿,眼底闪着犹豫。

边上揽着大儿的李泽丰听到是朝朝声音,想到监牢里二哥对自己的照顾,想到温暖他心的那块糕,脚比脑子快,拉着妻子就跑。

“娘子,牵好英哥儿,走,去看看。”

宋氏猛地反应过来,听从丈夫吩咐拉紧小儿,紧跟在丈夫与长子身后,头也不回的冲入刑讯室,直朝暗房而来。

一家四口急奔上前的动静,与身后一干恨不得速速远离的身影形成鲜明对比。

朝朝看在眼中,隐在她身后的李泽林则看进了心里。

特别是看到,人群中驻足脚步的亲娘时,李泽林心中发酸发疼。

看着义无反顾,满含关切急奔到跟前的一家四口,李泽林努力昂首,不动声色揉了揉眼,再松手时,对上的却是弟弟、弟媳错愕的眼神。

“二哥?”

“二哥你没事?那朝朝怎么喊?”

第十九章 门清

李泽林赶紧解释,“二弟,二弟妹,朝朝没事,我也没事。”

脚边缩着的朝朝也赶紧跳出来,指着已经商量好分赃的刑官师徒与验官书吏,小嘴叽哩哇啦,三下五除二就把事情给说清楚了。

李泽丰夫妻听得一愣,反应过来自家二哥与小侄女到底给他们的是什么后,李泽丰当场红了眼眶,拉着错愕不已的妻子,喊着俩傻愣愣的儿子,一掀衣摆,朝着李泽林跪下。

“二哥大恩,侄女善心,我李泽丰铭记在心,从今往后我李泽丰的命就是二哥的,兄长让弟往东,弟绝不往西,兄长……”

“嗨!说这些外道作甚?快起来,一家子骨肉,什么命不命的。速速起来,从今往后你我兄弟齐心便是,眼下时间紧,别耽搁了,只有两个名额,为防有变,抓紧。”

李泽丰一抹泪,看向妻子,无需多言,二人齐齐把身前俩儿往前一推。

“不让二哥为难,我与娘子是大人,活了半辈子了,值了!只两个孩子尚小,他们还有大好未来,叫他们受了哥哥与侄女的大恩,以后叫他们兄弟还,弟在此多谢二哥,多谢侄女。”

李泽林见弟弟明理,心下也触动,愧疚生起。

按理,身为家中男丁,得家族培养,阖家有难,他本该挺身而出,护佑家小,不想眼下还是女儿的本事庇护家人,于他无干,李泽林深表歉疚。

“是二哥没用,没护住大家,对不起。”

“二哥你别这么说,倒叫弟弟愧的慌,且有两名额足以,二哥莫要如此。”

边上三人见兄弟间的拉扯,其实这三也不是什么坏人,商量验看过后,发现那两颗东珠乃是极品,他们三今日绝对挣大发了,于是大手一挥,验官打岔道。

“行了行了,大男人家家的磨磨蹭蹭不像话,且我们还忙着呢,耽搁不起。

这样,看在这小女娃娃如此通透大方的份上,本官多允你们两个名额,你们夫妻也算上,且上来报上姓名,待本官勾画过后,速速行刑,免得节外生枝。”

此言一出,李泽林三大人均大喜过望,又是一番连声道谢,待验官笔尖一勾,先是三郎李长茂,后是四郎李长英,兄弟二人被爹娘安抚着刻完字,紧跟着轮到李泽丰夫妻二人。

李泽林守着看着,见弟弟一家得了圆满,不由的想起亲娘,摩挲女儿发顶的动作一顿,嘴巴动了动,再动了动,犹豫再三,终是开口。

“那个乖宝啊,你还有没有?有没有……”

有什么?朝朝下意识捂紧自己的口袋摇头,“没有。”

李泽林不是不心虚羞愧,可想到枉死的父亲,与只剩下的母亲,他还是厚着脸皮,“乖宝,你祖母年迈,怕是受不了黥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