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压着俘虏,根本来不及收拢战死袍泽的尸骨,只能取下兄弟身上签牌,就地掩埋尸骨,便日以继夜往回赶。
那些回不来的都是英雄!
风雪停歇的这日,燕山关上下各个哀衣素槁,隘中扬起白帆,全员上下,为战死的英灵,为此番死在敌军铁蹄之下的将士百姓,举行葬礼。
也恰是这个时候,京都一骑急来,风尘仆仆,带着重伤,靠着暗号在支离破碎、残垣断壁的极北之地,寻到当日齐暮安做主手下百人之首。
双方见面,来人急寻,领头才知,此乃旧主密探,身负京中最新消息。
领头不敢耽搁,更不敢妄作决断,身为敌之降臣,暂未能走到极北权力中心,见不到主将齐暮安,便将人带去见了罗晋。
自打徒河失陷,父亲崩,兄长亡,罗晋跟失了主心骨般一直浑浑噩噩,见到来人,起先还不以为意,可当听到来人禀告的消息后,难得清明起来。
想到兄长临死都不放心自己,不惜出卖家族,出卖秘密,背负骂名,也要保得自己,为他求个安生未来,他就不能再这么颓丧下去,更不能让兄长一腔真心白费。
不敢有丝毫耽搁,罗晋领着奄奄一息的密探当即就走。
自从得了整个极北军权,齐暮安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要说罗晋,便是亲信要见也难,因为他太过忙碌。
恐见不到人,罗晋寻到医帐,寻到必定在的朝朝,罗晋不敢耽搁隐瞒,忙把人交给朝朝,一五一十将所知告知。
昭昭听后,看得奄奄一息之人,心知重要,一边叫人去请齐暮安与自家亲爹,一边着手吊命。
待到翁婿闻讯匆匆赶来时,朝朝才把探子小命稳住,见得小公子俯首帖耳之人,得领头眼神示意,知主人罗玄已死,想到京中种种,枉死兄弟,探子不再隐瞒遮掩,将自己一队冒失探得的消息详尽道来。
“四公子,京中突然断联,不管大公子与二爷,对极北视若无睹,乃是家主已经背弃了大公子了啊!”
原来那日汗所言不假,大靖皇帝是真病了,可那日汗不知道的是,所谓三皇子死的后背,还有更多鲜为人知的内情。
随着探子的诉说,京都的腥风血雨,在众人面前徐徐展开。
贵妃出身罗家,乃三皇子生母,见帝病,暗中联合娘家与另外三大世家合谋,趁你病,要你命!
暗中掌控内廷,圈陛下,灭太子,不想事刚成,来不及分享胜利喜悦,其他三世家暗中叛变,意图兴世家,抑皇权,另有所图之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政变京都乱局之时,暗下黑手,一举血洗京都皇子府,成年的二皇子,五皇子,六皇子罹难,阖府被屠,皇子皇孙无一活口。
本是小病放大,欲请君入瓮的皇帝得知消息时,为时已晚,震怒之下,病情加重,雪上加霜,为挽局面,只得动用亲信,传出消息,命各地进京保帝王护朝纲。
在西北领兵的大皇子,江阴赈灾的四皇子闻讯,双双进京擒王,只可惜,准备不足,便是有陛下圣旨也失了先机,加上有心人扰乱局势,两位皇子与三皇子两败俱伤,三皇子中了暗箭毒发,另外两皇子也先后遭遇伏杀。
一时之间,大靖皇子灭绝,陛下气绝而亡,朝局大乱,动手三家欲要扶持越王世子登位,不想家主捏住世家作乱把柄,手握当初随滕贵妃入宫的罗家女所生七皇子,与之乱中自保的俞皇后做了交易,得国丈宣国公支持,扶持幼帝登基。
“罗家为扫尾,求光明,断臂求生,将先前种种全推与公子与二房身上,属下得公子大恩,知家主弃车保帅,不敢耽搁,拼死来报,四公子,此时,皇后与罗家怕是已扶持不满十岁的幼帝登基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众人恍然,难怪的大金会挥师南下,难怪无人管极北一线死活……
??第一百四十六章 封赏
不得不说,这位忠心与罗玄的密探,带回的消息是相当炸裂的,炸的在场所有人都心有戚戚,只觉他们这些人统统都是弃子,是一场大大的笑话。
我们在极北出生入死,保家卫国,京都上下却不是醉生梦死就是为了权利斗来斗去,谁都不管他们这些人的死活?他们难道就不是人吗?
为了活下去,消息闭塞,无有后援,无一丝后勤补给之时,是他们咬紧牙关,豁出性命,挽大厦于将倾搏出生路,可搏来搏去,却抵不过京都风云变幻。
众人忐忑,心恐不安。
“将军,咱这是都成了没娘的娃,无粮草,无供给,朝廷只顾着内斗,顾不上我们啦?那可如何是好?”
有人愤慨,泪先来。
“妈的,那些当官的只知道斗啊斗,看不到百姓吃草,我等浴血,如此朝廷,如此作为,我等还不如反了去,再不受这鸟气!将军,将军!”
有那脑子清醒的,忙呵斥这突如其来的山呼海啸。
“胡闹!说的什么浑话!眼下局势,前有狼后有虎,我们是何兵力你想过没有?手里没有一点积攒,倒春寒来,眼看年景不好,又还抓了大金汗王,一个不慎,跌落悬崖,等待我们的便是必死之局!”
“可不胡闹我们还能怎么办?眼看粮草药品一一告罄,朝廷只晓内斗,哪里还管得我们死活?我们与京都断了联系,难道在此干等死吗?”
是呀,难道干等死吗?
所有人不由看向上首齐暮安,齐暮安看了眼神情凝重的岳父,再看了眼投来关切的小媳妇,最终握拳,看向京都方向。
“众将士,大金与胡部联军南下,此刻还未攻京都,更未收到王庭覆灭汗王被俘之消息,他们不知,朝廷定也不知,这便是先机,我们不若再冒险一场,打个时间差,一面想法子将消息散出去迫使朝廷,一边暗自带着汗王进京献俘如何?”
众人不解,“进京献俘?”
齐暮安却俨定点头,“对,进京献俘,新帝登基之际,我等力挽狂澜于朝局,救钦差,擒敌首,荡王都,为何不当天下面进京献俘,以庆新帝,以表忠心呢?”
是呀,为什么不呢?
新帝登基,他们极北军荡平金狗王都,此乃天赐祥瑞,朝廷若是不蠢,无论如何也会抓住时机,哪怕只是面上,对此功绩也会大大褒赞,不能即刻卸磨杀驴。
如此只要牵制住金狗联军,他们就能喘口气,就有回旋,不仅能保得平安,还可趁机促成朝廷与大金和谈,一举数得,何乐不为?
此策乃绝策好计,可若是想成,最要紧的是把大胜消息传出去,传到京都,迫使京都一并动起来,前后夹击盟军,且他们进京献俘还得绝密,不可出半分差错。
事不宜迟,明知这条路因着京都变故危机四伏不好走,他们却不得不走。
整个极北迅速动了起来,李泽林则亲自操刀,派出人手绕山林,走海路,扑内陆,设法进京传递军报的同时,将极北军大破金狗王都的消息散于民间。
与此同时,因着危险,献俘须得齐暮安亲去,而极北军防,齐暮安将燕山关虎符郑重交托给了岳父李泽林,又在与岳父再三商议下,将罗玄交出的虎符秘密交托给了朝朝。
自己集结两万精锐人马,带上朝朝给的土火药,押解上汗王一众,领着投诚的罗玄手下,秘密西进南下,进京献俘。
一时间,风云动,英雄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