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夏，想开点儿。"

"没事。就是突然一个人不习惯，长了就好了。对不对，康哥？"

康哥叹了口气，"你变了不少。"

"心老啦！"

"说什么呢！才多大就老了！喝你的酒。"

康哥说得对我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纪夏，却也不是我想要的那个纪夏。我变得有些迷糊，看不清来时的方向，找不到去时的路。

晚上手机突然响起，一时还不习惯新手机的铃声。

是短信，一个陌生的号码：对秦树，你还有留恋么？

我知道是谁。

又一条短信：如果想知道他的消息打电话给我。

我把手机关掉，躺在床上什么也没想。后来又打开计算机给米宿写邮件，她惟一正常的就是她的电邮，我知道她随身带着笔记本计算机。写了很长的一封信，我告诉她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我的不习惯，告诉我很想她，告诉她我多想去找她。

第二十四章 纪夏（二十三）我不开心

九月的阳光好得让人想睡觉，我从一上火车就开始睡觉。一直做梦，梦到了米宿，秦树，岳辛阳好多人，他们都在对我笑。我却在哭。

前一天把乖乖女送上火车，第二天把自己送上火车，我一个人拖着一大包的行李。我没让森姐和小舅去送我，我害怕到时不舍得再跟着他们回来。所以，还是一个人比较坚决。

整个车厢的人大部分是和我一样的学生，家长陪在身边。我幸庆没有让森姐来，她如果来了我铁定会哭，铁定会跟着她回来。多可怕，我想早晚一个人要独立。去一个没有森姐小舅保护的地方，去没有特权的地方，去打架要付出代价的地方。岳辛阳说这是早晚的事。

睡醒时已经是半夜，车窗外是不知名的地方。车厢里静悄悄地，大家都在睡觉。我看了看手机，上面有几个未读短信，是岳辛阳。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估计他已经睡着了。

手机再一次震动，不过不是岳辛阳，是米宿。她说正在去北京的火车上。

我的眼眶有些热，她终于有消息了。

我没有回信息，我怕我说出让自己感觉娇情的话。

火车依旧在向前行驶，我的心离南铭越来越远，远到自己都忘记南铭是哪个城市。

早上我就会来到一个新的地方，一个可以让我重新开始的地方，一个可以忘记很多事情的地方。这，是我自己这样认为的，我深信不疑。

岳辛阳是在早上七点才看到我的信息。他说昨晚打工有些晚，睡着了。我笑说别太累了。他不再回音。看着已经发暗的手机屏幕，我的心莫名的紧张。岳辛阳，你要好好的。我，还需要你的照顾。

学校的生活和高中时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我不再默默无闻，我突然想报复以前的一切。报复我的沉默，报复我的无所谓，报复我的懦弱，通通都想报复。这样的心态终究是好是坏，我不清楚。我想我变了，真得和以前的纪夏不一样了。

我打电话告诉岳辛阳这一切。说完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沉默地有些让我害怕。很长时间以后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说纪夏，别让自己受伤害。我的心再一次莫名的紧张。握着电话的手开始发抖。我突然间害怕起什么来了。

岳辛阳是在打完电话的第三天来到厦门的。他风尘仆仆地站在我面前，一声不吭地看着我。

我笑着说："怎么来了？"

他有些疲惫地说："纪夏，你没事吧。"

"我？没事，还不是那样。"

他看我的眼神很悲伤，我别过脸不忍再去看他的眼。

"纪夏，是不是有什么事？"他再一次问道。

"没有。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厦门，我带你去逛逛。你不知道这几个月我早已把厦门逛遍了。"我继续笑。

"纪夏，你变了。"

"变不好吗？我有些讨厌以前的那个纪夏。"

"可是，你不开心。"

"开心？我很开心。走吧，我们现在去吃饭。"

他不再说话，默默地跟在我的身后。那一刻我忍住想要回头看他的冲动，抬起头，可是眼睛却看不清面前的路，眼泪无声地掉落。岳辛阳，我真得不开心。我很难过。我想家。可是，我早晚要面对这一切的，不是吗？你说过的呀，我要一个人走完剩下的路，我妈不会陪我一辈子。可是，我很不开心。

不知什么时候岳辛阳走到我前面，他说："其实你一直都不开心，从我遇到你的那一天你就不开心。你的眼睛从来都没有真正温暖过，里面冷冰冰的。纪夏，如果撑不下去就放弃。"

我笑，"我想走走看，如果走不下去就放弃。"

"好。"

岳辛阳当天就回了北京，我去车站送他。他站在候车大厅看着我，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身影，还有脸上不知原因的悲伤。我通通看在眼里，我挥挥手大声喊道："到了北京给我打电话，不管多晚！"

他笑，笑得风清云淡。

那一天他的身影彻底印在我的心里，我从来都不知道以前那个有些玩世不恭的岳辛阳会流露出那样的神情。如果我知道以后的日子会变成那样，我就会阻止他来找我，就会硬下心肠说不再需要他的照顾。那样的话，他就不会受伤害。

乖乖女打电话给我。她问我要不要去北京找她玩。我问她和岳辛阳怎么样了。她笑着说很好。我说那你们准备好，我可能放假时去北京找你们。乖乖女说好呀。

后来乖乖女给我发过来很多照片，确切地说是她和岳辛阳的照片。照片里的两个人笑得很幸福。这足够。

岳辛阳没再给我打电话。乖乖女说他现在很忙，打了两份工。每天晚上都会从这个店跑到那个店。有时整晚都不可能睡觉。白天还要上课，时间很紧。我都想象不到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岳辛阳从来都没跟我说过这些，他只是告诉我没事，很好。我不知道他有这么累。可我知道有些话不该我说，所以我就忍住不说。我只能在心里为他们祈祷，希望他们幸福一生。这最恶俗的话我还是用到了。不过，有人说这效果不错。上帝那老家伙也会祝福人的，不是吗？

"什么是真得忘记？"

凌晨两点米宿的信息没有预兆的到来，就这一句话却让我心里徒生悲哀。什么是呢？我自己都没有做到过，哪来的答案。

"我不知道，我没做到过。"我回她。

"我开始对我的爱情绝望了。"她说。

"你过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