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将躲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拽了出来,“你自己来说吧。”

应雨简直都要哭出来了,她埋着头,从来没有过这样心虚的时候,被秦溪推了一把,才慢慢地走上去,到了一个距离唐时……嗯,还有点远的地方,道:“那个……我……因为你打了我,所以我出去打了别人,本来想挨着打你的,可是你不在,所以我就打了小三绿,不,绿辞……我打了绿辞先生……”

唐时还以为什么大事呢,竟然是应雨打了绿辞?

他眉头一挑,又道:“结果呢?”

应雨差点要直接给唐时跪了,尼玛啊,能不能别问了?她不敢说啊!!!

应雨一直没说话,只是抬起那乌溜溜的大眼,望着唐时,过了很久,久到唐时简直将一把将这孩子拽起来,问问她最近是不是被哪里的小帅哥给迷住了。

终于,在唐时的忍耐力到极限之前,应雨终于将自己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一手拈着一张薄薄的绿纸,看上去已经很陈旧了。她伸出另一只手来,双手将这一张薄薄的纸片拎起来,用她可怜的四根手指。“我……我只是变成本体砸了他一下,但是我保证,当时他一点事情都没有,还跟我说了话,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

唐时忽然觉得自己被雷劈了。

他站在那里,很一会儿没缓过劲儿来。

等他快要反应过来的时候,秦溪已经默默离开,跟成书一样,离开了即将发生混战了区域多么和谐美好的一天啊,唐时爸爸和他可爱的熊孩子女儿の美好“日常”。

以上纯属错觉。

有关于唐时与应雨的一切,从来都是从暴力之中开始,又以暴力收尾,并且为下一个暴力的开始蓄力。

唐时一把抓过了应雨的衣领子,将她拽到了身前来,又一把扯下她可怜兮兮地拎着的那一页破纸,只是一张残破的画,像是随意用这样一张绿色的纸随笔画出来的一样,只是唐时在看到上面的图案的时候,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这上面的画,何其眼熟?

唐时跟绿辞的第一次对战,也曾经出现过这样的场景。

绿辞整个人都被他压成了薄薄的一片纸……

他抬手,忽然凑过去闻了闻这纸张的味道,便已经变了脸色。

画上画着一个长得雌雄莫辩的美人,细眉如柳叶,眼似桃花含春,身段亦是一流俊俏。这不是绿辞,又是谁?

当初应雨说,绿辞是纸妖,那么……眼前这是什么?

忽然觉得脑袋很疼,唐时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堵,堵心得很。

他眼神转冷,缓缓地放开了应雨。

应雨这个时候,也终于真正地害怕了起来,她瑟缩了一下,从未见过这样的唐时。

唐时却并没有去为难她,而是道;“将你之前与他对战的细节,一一告知我。”

尽管唐时没对她做什么,可这样沉静的唐时,更让应雨害怕。她哆嗦了一下,才整理好自己的语言,一字一句说来。

“我挑战了三十五之后,就直接去找绿辞了。他看到我来,还很高兴,说要打我个落花流水。我们大概交手了十几招,他都有本事化解了我的攻击,这个时候我看准他在下面,就直接化为了本体,砸下去,他就被我压扁了一次。”

“但是,我知道他是纸妖,他一下就变回去了。嗯,还是那个绿辞……之后……就……就变得有些……奇怪了……他停下来,问我原来叫什么名字,我说我是浩然山。他又问我是不是正气宗浩然山。我说是。然后他又问,你叫应雨?我说是……”

“他说我是一座山,但是没有了真正的本体,乃是山魂地脉,并且精魄还在别人的身上。我还是没办法反驳。”

说到这里的时候,应雨抬眼,那眼黑眼白分明得很,顿了一下。

唐时道:“怎么不说了?”

应雨摇摇头,终于还是继续说了。

“他问,我知不知道尹吹雪,又问我知不知道殷雪霁。我说我知道尹吹雪,但不知道殷雪霁。他问我,我成为应雨之后去过哪里,跟过什么人,我说我跟着你一路,从洗墨阁出来。”

“最后他问,唐时修成了太极丹青印吗?”

“我说是。”

“然后……他忽然就……笑了一下……”

应雨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她毕竟不是真正的人类,能够搜索到的形容词很少,就像是……就像是……像是东流的大川,注入沧海的那一瞬的感觉……

应雨是山,她能理解山山水水的感觉,却无法理解人类的感情。尽管绿辞是纸妖,可应雨跟他毕竟不是同类,所以应雨只能用“归海百川”来形容那一刻绿辞的表情。

“最后他说,把他交给你。”

然后绿辞就重新变成了这样陈旧的、入手很轻的一张纸,却直接吓坏了一头雾水的应雨。

应雨还以为是自己闯祸了,来找秦溪,秦溪却说唐时还在闭关。还好现在唐时出来了应雨是一座胆子很小的山,她两眼里都是泪花,只巴巴望着唐时。

唐时伸出手去,拍了拍她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道:“你出去吧,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唐时却感觉自己手中忽然一松,被他捏住的那一张纸,竟然转瞬之间燃烧了起来,绿火升腾之间,却没有任何的温度。

在火焰冒出的刹那,一副画面在火焰之中隐现。

那是三十三天的星图,却比此前在青鸟仙宫之中看到的更为生动细致,却也更为变幻莫测。

三颗主星,通过星桥连接着最大的那一颗星,三道身影从那星辰之上腾起,成为巨大的虚影,笼罩着自己所在的星域。

西王母。

东诗。

北伽罗。

三道影子,最先灰暗下去,甚至被星际焚风吹灭的,是西王母所在的位置,虚影像是烟云一样消失;而后却轮到了东诗,只是这一道影子并未完全消失,而是若有若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