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蜘蛛在疯子逼近时就害怕地紧紧闭上了眼睛。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回道:“我不应该弄断锁链,我不应该偷跑出去,我不应该一整夜都不回来。我知道错了,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

回应蜘蛛的,是狠狠抽在他身上的铁锁链,每一下都在他皮肉和步足上发出闷响,抽到骨头上还发出了让人牙酸的喀喀声。

一如以往的每一次惩罚,蜘蛛紧紧咬住牙关不叫一声。铁链不知抽打了多少下,疯子的低声咒骂不绝于耳。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你连人都算不上!我说了多少次,这个世界容不下我们!你还敢跑出去?你就这么想死在外面?我告诉你,你的命是我给的!你死也只能死在我手上!我今天就打死你,一了百了!”

一下又一下,疯子也筋疲力尽。他扔了铁链瘫坐在地上,蜘蛛身下蔓延的血气似乎惊醒了他的部分神智。疯子喃喃道:“到底为什么要听阿嫣的话,为了你放弃了她。我们都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真不如就随她去了。”

说到这里,疯子突然伸手揪住蜘蛛的头发逼他抬起头直视自己:“我们一起去死吧!我们去陪阿嫣!”

这样的对话已经进行过无数次,蜘蛛也知道应该如何应对。他本应该顺着疯子的话说:“好啊,我们一起去死吧。”

之后疯子就会狠狠地把他的头掼在地上,再啐上一口。“你也配?你死也死远点,别让阿嫣知道她舍命救了你这么个东西!”

然后,这次的惩罚才算彻底结束了。

可是这一次,蜘蛛不想那样说了。如果再也见不到你,不如真的就这样死吧。

死之前,他想正视自己的心。

蜘蛛平静地盯住疯子猩红的眼睛,说道:“我不要和你一起去死,哪怕只有一天,我也想活着。”

听到意料之外回答的疯子挑了挑杂乱无章的眉毛,静默半晌突然咯咯咯笑了出声。疯子越笑声音越大,引发了强烈的咳嗽。他放开蜘蛛趴在地上缓了半天,才一边咳一边对快要昏过去的蜘蛛说:“你,呵呵呵,你爱上楼上的姑娘了是不是,咳咳。你,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怪物,咳咳,你也配爱她?”

蜘蛛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听见这样的话也只是勾了勾嘴角。不配又如何,至少这个世界上不会只有蜘蛛才知道他对你的爱了。

完全昏迷之前,蜘蛛听见疯子阴恻恻地警告道:“再一,再二,没有再三。”

0014 监控

那些低声的咒骂和隐秘的交谈自然传不到你的耳朵里,一如以往的无数个日夜中,来自地狱的声音从不会泄露给天堂分毫。

于是你一夜好眠,梦都没有做一个,醒来时电影已经不知道循环播放了几遍。你拢了拢被子,发着呆盯着天花板,等着刚起床的迷糊过去。突然,你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你绝对肯定,你昨晚是没有盖被子的。空调被在你昨天的整理中被你叠成长条搭在沙发靠背上,你本打算随便看看电影就去睡觉的。

独居的女性对这些不对劲的事情总要多疑一些,也许只是你睡着之后感觉到冷,没有意识地扯下了被子。退一万步讲,难道会有人来给你盖被子吗?居然有这样的小偷?可是疑问一旦产生,就不能被轻易放下。于是你拿过遥控器,按了几下调到监控画面。

你安装监控的时候只是出于安全考虑,没有想太多。像那些“女人回到家查看家里监控时发现有人躲进了家里衣柜”之类的都市怪谈,你只是付之一笑。说实在的,你并不畏惧死亡与危险,孤家寡人怕什么呢?成为小说家也并非你本意,只是你要糊口又不想过多踏足这个世界。所以你编了些故事。没想到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过得不错。

可是这些并不能改变你对这个世界没有热爱的事实。越是眼光老辣、见解独到的人,就越容易看清这个世界无聊的本质。只是有些人把玩转规则当做兴趣,有些人把改变世界当做梦想。而你呢?被父母虐待,被歧视倾轧,想想就让你恶心的童年过早地让你成熟。你不相信任何人,也不会爱上任何人。如果说报复父母曾经是你的希望的话,一朝车祸让他们双双横尸太平间的时刻,你已经被抽空了对这个世界的所有爱恨。

你无意识地摸索着手腕内侧的凸起疤痕,即使已经成为肉色,也依然明显地提醒着你。冷漠又厌世,孤独又自弃,这才是独处时最真实的你。

至于为什么蜘蛛两次都没有见到你的疤痕,只是因为第一次你手背对他,第二次疤痕那面贴着沙发。如果蜘蛛有上帝视角,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狂热地崇拜着你?如果神也有瑕疵,神还是神吗?

监控画面很快拨回了昨晚,你眼看着被子无风自动,像是被虚空中的什么拉扯了一下,稳稳落在你身上。你不敢置信,凑到电视前,回放了那个时间。

客厅的监控安装在能够俯瞰整个客厅和阳台的位置,这一次你没有放过任何一帧,目光扫过阳台的时候,你吃惊地捂住了嘴巴,汗毛炸立,冷汗直出。

你没看错,窗帘摇动的瞬间,一个长着许多只“手”的恐怖生物,攀在你的阳台栏杆上,望着你的方向。

这个超出人类想象力极限的画面让你几乎被吓得喘不上气。你把阳台门紧闭,拉紧了厚厚的窗帘,再次播放了监控。

这一次你没有放过任何细节,在昨夜的画面在你眼前播放,虽然整夜被蜘蛛怪物盯着的恐惧让你心跳失速,可是你惊讶地发现,似乎是他做了奇怪的动作才让空调被盖在你身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世界上还有专门给人盖被子的怪物?”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你应该尖叫,应该马上逃跑,应该报警。可是你莫名地有一种感觉,你觉得这个生物对你似乎没有恶意。

你开始查验整间房子的监控,很快就查到了两天前的晚上,卧室的摄像头在黑夜里记录下的荧荧目光。

“该死!”你心里骂了一句。谁能想到自慰还被整场偷窥?此时的羞耻与愤怒甚至压过了对非人生物的恐惧。你甚至升起了今晚叫他有来无回的念头。

就在你心绪激荡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0015 敲门

就在你心绪激荡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你的警戒心被拉升到了极点,谁会在此时敲响你的门?你蹑手蹑脚走到门前,抄起门边防身用的的棒球棍壮胆,屏住呼吸凑近了猫眼。

门外站着一个看上去很和蔼的中年男人,应该还不到五十岁。他穿着一件洗到发白的暗色格子衬衫,裤子也是被反复洗涤到没有型的牛仔裤。这样一个毫无攻击性的居家大叔形象让你稍稍放轻了戒备。

“请问你是?”你在门里问道。

“你好!我是住在你家楼下的邻居。最近我家浴室的屋顶有些漏水,请问您方便让我看看是不是你家的管道有问题吗?”门外的大叔很友善地回答着。

听说是楼下的邻居,你不由回想起了一段时间之前从门缝里递给你裙子的那个人。那个人的声音听上去是一个害羞的大男孩,会是门外大叔的儿子吗?这样一想,你觉得你似乎没有什么理由不开门,毕竟监控里如同梦魇一样的存在怎么说也和门外大叔不沾边。

“稍等一下哈,我马上开门。”你放下棒球棍,转身去把刚刚拉上的窗帘拉开,房间很整洁,没有什么需要整理的。你拿出一双拖鞋摆在玄关,抬手开了门。

大叔进门对着你笑笑,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吧。”你赶紧说:“怎么会,如果真的是我家浴室的防水没做好,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

大叔换好拖鞋后,你带他到了浴室。你回头问他:“您要怎么检查呢?我在楼上放水,你在楼下确认?”

可你惊恐地看见,一分钟之前刚刚被你认定为好邻居的人,此时快速反锁上了浴室门,又从裤子上的大口袋里掏出了一支针剂。你只大声尖叫了一声,就被他掐住脖子,一针打在你的侧颈上。

你的挣扎丝毫不起作用,刚刚的和蔼先生此时目光冰冷。你被他掐住脖子抵在墙上,窒息让你濒临昏迷。

“原来我的人生是这样结束的。”你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疯子踢了踢昏倒的你,很快起效的麻醉药将确保你在明天之前都不会轻易醒来。

“没有我的阿嫣好看。”疯子神情恍惚,不知在说给谁听。

疯子仔仔细细检查了你的家,发现了你的摄像头和来不及退出的回看画面。

“啧啧啧,看来不能留你一命了,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