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林不忘心里起了波澜。

戏园子坐满了二百个座，大剧院最大的剧场二千个座，这小小的一个直播间，一个人，一个手机，一支麦克风，就能引来那么多人。这件事，她从未想过。

“真的，你可以的，这事你回去琢磨琢磨。”

林不忘举杯，杯子里是小木屋果啤：“我会好好琢磨的，谢谢你给我新的思路，这顿我请。”

姜夷要开车，不能喝酒，果啤也不行，他举起了手边的冰峰说：“说了我请就我请。回头在直播间聊聊秦春，聊聊凤冠，也聊聊胡姨，等你火了，回头帮我卖卖茶叶。”说完，他眉眼带笑，看着她。

“火，哪能那么容易，不过是条路子，而且是我从未想过的方向。”林不忘擦了擦额上的汗。

眼下，是秋老虎，夜里的风都是热的，烫得人一直冒汗，在俩人旁边，几个男人在划拳。四喜财、五魁首、八匹马……吼秦腔似的嗓音走了几轮，接着开始吹牛皮，这个说能把郭德纲搞到儿子婚礼上说相声，那个说能把王菲请来唱堂会。

听人吹牛皮，也是乐趣，尤其是吹得极扯的牛皮，简直就相声《扒马褂》的现实版。林不忘一边思考着直播的事，一边听别人吹牛皮，倒也有趣。突然，她扭身的间隙，余光发现背对着自己的竟是个熟人，陈雨超。

陈雨超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坐了个年轻的女孩。林不忘瞄了几眼，又把背悄悄地往后靠了靠，偷听两个人说话。

“超哥，我在学校实习的这段时间，多亏你的帮忙。”

“谢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你很聪明，也很上进，留校没问题。”

“借您吉言。对了，最近我老找您帮忙，嫂子会不会误会了我们的关系。”

林不忘心里骂了句脏话，这姑娘，妥妥的一个绿茶小白莲。不过，她纳闷，天下的绿茶难道都经过统一培训才上岗的，不然怎么都是一套大差不差的台词，毫无新意，茶得都有点公式化了。

不过，套路虽老套，男人就吃这一套。

陈雨超给姑娘面前的菜碟里夹了一块鸡肉，说：“你那么瘦，不用减肥，多吃点。咱俩的关系清清白白，我家那位要是误会了，那是她自己心眼小。你别光说话，吃啊。”说完，他给姑娘的盘子里夹了一筷子孜然炒肉。

渣男，妥妥的渣男，林不忘恶狠狠地夹了块鸡肉，放在嘴里嚼了嚼，吐出骨头。姜夷认得陈雨超，也听到了他和小姑娘说话的内容，瞧着林不忘的样子，倒像是在吃陈雨超的肉。

他听林不忘聊过林念念的前夫，以及他现任的妻子。林不忘说过，她姐姐的婚姻走到离婚那步，夫妻两个人都有问题。陈雨超新娶的妻子很贤惠，对浩浩视如己出，是个挺好的女人。

但没想到，林家两姐妹都未曾对那个女人恶言相向过，反而是陈雨超毫无风度，在别的女人面前数落自己的妻子。

爱听八卦是人类的天性，林不忘一边吃着喝着，一边竖着耳朵，听陈雨超和妹子撩骚。

姑娘给陈雨超面前的玻璃杯倒满了啤酒，身子往陈雨超的方向靠了靠，用有些天真的语气说：“超哥，介不介意我打听个八卦。”

陈雨超喝了口酒，说：“不介意，我能有什么八卦。”

“就听他们说，你前妻跟你离婚之后，跟电视台那个主持人罗童好了。她应该很优秀吧，你们为什么会离婚？”

“人家罗童才看不上他。不过他们俩是大学同学，跟我离婚后，为了气我才去纠缠人家罗童，人家根本看不上她，是她没脸没皮，死缠烂打。罗童念着跟她同学一场，才给她留了三分面子。”

“原来如此，我就说。不过，超哥你人这么好，回头我跟嫂子说说，我就是有点崇拜你，咱俩真没什么。”

“别搭理她，让她自己反省去。”

“对了，超哥，我前段时间去大剧院看了个演出，那个压轴的女演员，听说是你前妻的妹妹，长得挺漂亮的，唱得也好。不过唱完之后，好像有人找她闹事……”

林不忘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她好好地吃着瓜，怎么还吃到怎么头上了。

“她啊，就不是个好东西，当年还勾引我……”

“啊……”

狗日的，造黄谣造到老娘身上了，我勾引你个王八犊子。林不忘心里骂了一句，她的手在桌上握成拳，眼神发冷，姜夷瞥到，打了一个冷战。

叔能忍婶都不能忍，不把陈雨超打趴下，她就不姓林。林不忘刚准备站起来，计划把桌上最便宜的一道素菜糊到陈雨超脑袋上，结果，她还没动手，就听到身后陈雨超发出了一声惨叫。

“谁，哪个王八蛋。”陈雨超大喊一声。

林不忘吓了一跳，自己不过刚生出揍陈雨超的想法，就有菩萨帮着实现了，这愿许得也太灵了吧。她扭头，看到一身暴发户打扮的刘献保正怒气冲冲地往陈雨超脸上糊菜。

陈雨超满头满脸的菜汁，滴滴答答，狼狈极了。

这人，怎么这么不爱惜粮食，林不忘心里贫了一句。想起刘献保曾经也糊过她一脑袋水盆，心有余悸，但看到一脸汤汤水水的陈雨超，幸灾乐祸。

“姐，你怎么也在。”

唐城地方邪，太邪了。

正在看热闹的林不忘，抬眼瞧见了刘献保身后的林念念。

“还看热闹呢，赶紧拉开。”林念念对林不忘说。

林不忘嘴上应了，但人却跟被按了慢动作的摁钮一样，还给了准备拦架的姜夷一个眼色，让他稳住。刘献保那个人，一股子莽劲，陈雨超嘴欠，被揍不冤。

有热闹不看王八蛋。有人闹事，店里的顾客也顾不上吃饭了，纷纷围观，拍照、录视频留念。

陈雨超身边的女人也吓着了，蹦了好远，怕菜汁溅到自己身上。

陈雨超看到了林念念，明白了揍自己的男人跟林念念是一伙的，火气又起，嘴上更不把门，愤怒地喊：“姓林的，你个毒妇，婊子，要不要脸，离开男人活不成了是吧，姘头都能凑桌麻将了……我要去告你，告你。”

陈雨超的话显然激怒了刘献保，他把陈雨超的头死死地按在桌子上，陈雨超撅着屁股，手和脚像扑水的鸭子，来回扑腾。

脏话从为人师表的陈雨超嘴里说出来，林念念并不愤怒。她这位前姐夫以前的确意气风发，清风朗月，但人到中年不得志，清风朗月被跎蹉成一滩烂泥。

“我朋友打了你，是他不对，但也是你口无遮拦，造谣我和我妹。”

林不忘趁乱在陈雨超屁股上踹了两脚，骂道：“你个狗东西，学人耍剑，吃饭配剑，你就是犯贱，背上挂着剑，你就是卑贱；好好的人你不当，你非要当个货，你这个贱货，人渣……”

“你……你……”陈雨超整个人十分狼狈，一身的菜汁汤水。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赢。

最终，还是林念念用了力气，把愤怒的刘献保拉开。

“道歉，让你姘头给我道歉，不然这事没完。”陈雨超指着林念念，叫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