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回来啦!”
那高兴的模样,活脱脱的绕着主人打转的小狗一般。
陆云停本想训斥他一通,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将伞一丢拉着江于青的手腕就往屋子里带,“穿得如此单薄在檐下作甚?”
他手冷,江于青被冻得一个激灵,回到屋中这才觉出冷来,也顾不上,抓着陆云停的手就搓了搓,笑嘻嘻地说:“等少爷呢。”
江于青一张小嘴叭叭叭,“我本来是睡着了,可不知怎的就醒了,一听外头有声音,我猜就是少爷回来了。”
“少爷,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外头可还下着雨,又冷,你没淋湿吧?”说着,江于青伸手去摸陆云停的衣服,衣服有些凉,却是干的,江于青松了口气,对跟着的小六说,“小六哥,有劳你先将炭烧起来,再让厨房送热水过来少爷沐浴。”
江于青又问:“少爷,你吃晚饭了吗?饿不饿?”
陆云停自打进门只说了一句,江于青已经说了一大串话,丝毫不给他说话的余地,他看得又气又笑,将稍稍回暖的手自他掌中抽出,就捉住了江于青的颈侧,“成了,这些事自有他们去做。”
江于青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陆云停,又叫了一声,“少爷。”
陆云停轻哼了一声,算作回答,江于青嘿嘿嘿笑起来,他一笑,陆云停也绷不住脸,用力搓了搓他的颈子细腻皮肉,拉近了,端详着他这张脸,说:“瘦了。”
江于青碰了碰自己的脸,“……没有吧。”
陆云停戳他的脸颊肉,说:“我养出来的肉,我还能不知?这些日子没有好好吃饭?”
他手指戳进去,软绵绵的肉也陷了一个指头,江于青不挣扎,只道:“每一日都有好好吃,”吃倒是有好好吃,只不过江于青夜里腿疼,白日里就有些精神不济,吃得自然就少了,“少爷,事情办得顺利吗?”
陆云停道:“那是自然。”
只不过期间曲折,所耗的时间比陆云停预料的多了几日。
二人正说着,小六已经带着别院里的下人送来了热水供陆云停沐浴,屋中的炭火也点了起来,不过片刻就变得暖融融的。陆云停去净室梳洗,江于青自去收拾陆云停的床铺,还将两个灌好的汤婆子埋在了被褥里。
江于青好似变成了忙碌的小陀螺,床铺妥当,脚步轻快地拿了陆云停换洗的亵衣往净室而去。窗外雨声依旧,寒意依旧,陆云停一回来,江于青心里变得安定又快乐。
这实在有些莫名,他们不过分别了八日,江于青想,少爷回来,他好像比自己想得要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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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青53
陆云停还坐在浴桶里就听见门外江于青欢快的声音,“少爷,少爷,你洗完了没有?”
“少爷,我进来了哦!”
话里透着喜悦,陆云停好像也受了感染,嘴角浮现笑容,扬声应了句,“进来吧。”
门嘎吱一声,江于青的身影自屏风后绕了过来,臂弯里还抱着陆云停的衣裳,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叫道:“少爷。”
陆云停心都颤了下,愉悦地想江于青果然想他了,片刻也离开不得,声音还这样黏糊,真能撒娇!
陆云停矜持地嗯了声,江于青乐颠颠地将手中的衣服搁在一旁,撸起袖子对陆云停说:“少爷,我给你搓背!”
这不是江于青头一回伺候陆云停洗澡。他轻车熟路地拿了帕子站在陆云停身后,琉璃皿中盛了澡豆,是府中侍女亲手研制的,揉杂了稀罕香料,味道清幽雅致,是陆云停惯用的。江于青第一次用澡豆时,见那东西拿了琉璃来盛,还当是饭食,冲水来喝的,心里还稀奇,这富贵人家怎么洗澡还吃东西?后来才知是用来沐浴的。
陆云停肤白,皮肉细腻如脂,江于青手抚上去如握温玉,动作愈轻,生怕粗糙指腹将那细嫩至极的皮肤滑破。
江于青说:“少爷,今夜城中不宵禁吗?”
陆云停惬意地半闭着眼睛,随口道:“宵禁,下雨路上泥泞,车辙陷在泥中耽搁了一会儿。”
他说是一会儿,其实花了半个时辰,才将马车自泥泞中抬出来。他离府时天边乌云笼罩,就已有下雨之象,陆家二老想让他在城中睡一宿,明日再回去,陆云停不愿意,可又说不出他是因着想回去见江于青才如此迫不及待,便掩着嘴唇咳嗽了几声,面露倦态,陆家爹娘碍于他身体,只好送他离开。
马车行到一半时果然下起雨来,不曾想,路上有一段路坏了,平白耽搁了许多时间。天色渐暗,又下了雨,陆云停抱着暖炉在一旁冻得够呛,衣裳半湿,直到车好了才匆匆地在车厢里换了身干的衣服。
当然,这些他自不必和江于青说。这一路归心似箭是陆云停也不曾想过的,满心迫切,直到步入别院,雨夜里见江于青站在檐下,循声望来的那一瞬间,目光相对,少年脸上露出的笑容再是动人不过。
陆云停轻咳了声,说:“这些日子可有好好看书?”
江于青没有察觉,一边替他搓着脊背,一边道:“少爷留下的书我只读了两本,这些日子先生正教我写策论。”
陆云停自然知道他这些日子做了什么,不过话自江于青口中道来,没有一丝隐瞒,又是另一番滋味。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屋中热气氤氲,分外地让人舒坦。
陆云停靠着浴桶,仰头以目光描摹着少年的下颌,江于青清减了几分,肉乎乎的下颌显出几分小巧,陆云停情不自禁地伸手捉住了。江于青一怔,下意识地看着陆云停,那张因热水蒸腾湿润冶艳的脸就撞入他眼瞳。
江于青恍惚间想起书院中士子无意间说,月下赏花,灯下看美人,更添三分颜色。江于青却想,若是灯下看出浴的美人,那岂止是美上三分,他的小心脏都扑通扑通跳得更厉害了。
江于青没来由的面热起来,曾经连扶着病重的陆云停去解手都能坦然的少年人,如今只望了望他的脸,赤裸瘦削的肩,就心猿意马,臊得心都发慌,搓过陆云停肩背的手也发起烫。
江于青嗫嚅道:“……少,少爷。”
陆云停:“嗯?”
他指腹捻了捻,便想往嘴唇去,就听江于青喃喃道:“少爷,你长得真好看。”
陆云停一顿,脸上露出了一个笑,他抬起眼睛,瞧着江于青,“当真?”
他这眼神实在不清白,像是蓄意勾人似的,江于青不是没见过陆云停笑,可这笑却和平日里的都不相同,蛊惑得他胸腔心脏如擂鼓,越发口干舌燥,眼神不知怎么安放,连搭在浴桶边的手指都蜷了蜷,“嗯,好看……”
陆云停说:“怎么个好看法?”
江于青本该有千言万语能赞叹他的容貌,再不济,也能吟诵几首前人的诗,可当下却一个字也吐不出,窘迫难言,更觉胸中那点文墨不足以道尽那份慑人的艳色。他咽了咽,眼神闪躲,不敢和陆云停对视。
他一躲避,陆云停满意又不满意,掐着他的下颌,说:“不是好看吗?为何不看?”
“还是说,你只是随口说说,糊弄我?”
他陡然逼近,带着湿热的潮气,江于青几乎喘不过气,忍不住小声道:“好看就是好看,还有怎么个好看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