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二人的关系,他没想过要瞒着自己那帮发小,不止一次提过要带林唐一起去聚餐。

林唐却总是拒绝,说怕他朋友接受不了,也怕传出了风声影响他工作。

贺子阳也就不再坚持,只觉得他体贴,心下越发愧疚,认为自己委屈了他,在床上更加百依百顺。

但每次聚餐结束林唐却一定会去接他,当着别人的面,举止依然亲密。

次数多了,好几个哥们都旁敲侧击地试探,他也就顺水推舟地承认了。

可现在想来,林唐如果真的不想让二人的关系曝光,为什么在人前却从不避讳?为什么明明叫个代驾就能解决,却次次坚持要去接他?

这种种件件,贺子阳不愿深思,也不敢深思。只觉得是自己被秦宇一番话弄魔怔了,看什么都像是处心积虑的有意之举。

因此便借着加班的名头,有心躲着林唐。怕自己突如其来的疑心病被看出来、伤了林唐的心,更怕在相处中再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坐实了秦宇的判断。

“宝贝儿,我今天也要加班,你自己记得吃晚饭知道吗?”

贺子阳已经发现好几次了,只要他不在家林唐就不做饭,随便喝杯咖啡就应付了。

电话那头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半晌才传来一声轻笑:“天天早出晚归,要不是我了解哥哥的为人,恐怕要以为你出轨了呢。”

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带着笑意,贺子阳却莫名地背后发凉,总觉得这话别有深意。

他猜林唐是又生气了,不由得叹了口气,喉头微动,却没能说出什么。

挂了电话,林唐随手将手机扔在茶几上,神色阴郁。

贺子阳可能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但在林唐眼中,他这段时间心不在焉的神情和若有所思的打量,却再明显不过。

过于亲密,也过于熟悉,哪怕再细微的一个眼神变化也能昭示出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了隔阂。

就像一粒小石子,无论在哪都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可一旦掉进了鞋里,哪怕外人看来一切如常,每一步迈出时的钝痛和不适却是无法忽略的。

他到底发现了什么?

林唐仰头坐在沙发上,指尖以一个稳定的频率敲击着扶手,在脑海中细细梳理着近来发生的一切。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呢?

45

九点半,贺子阳终于整理完档案,打算换了衣服回家,小许却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刚接到报警电话,青环路36号有人打架斗殴。”

贺子阳一听,连忙起身和他向外跑去。好在地方不远,没几分钟二人就赶到了现场。

“长岭区派出所,接到报案说你们这有人打架斗殴。”二人出示了证件,围成一圈的人群这才散开。

只见中间的卡位一片狼藉,一个穿西装的人躺在地上,旁边围着两个男人,一脸凶相。

一旁站着个年轻的男孩子,也是衣衫不整,一张小脸哭的湿淋淋的。

“就是你们几个打架是吧?说说呗,怎么回事啊?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是吧?”

几个人都不说话,贺子阳也不强求:“行吧,不说就不说。麻烦各位和我去所里跑一趟,验个伤,录了笔录,该赔的赔,该罚的罚。”

站着的二人完全没有想动弹的意思,直到看见贺子阳的手搭上了腰间别着的警棍,才暗骂了一声,捡起丢在地上的外套,跟在他身后向外走去。

把四人带回警局,分开审了,贺子阳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刚才那酒吧全是男的,感情是个gay吧!

那小男孩和西装男在酒吧看对眼了,搂搂抱抱地正打算走,迎面就碰上他前男友和朋友来玩儿。

两句话一激,就动起手来了。西装男空手难敌四拳,被按着揍,那年轻男孩也不敢插手,站在旁边吓得只知道哭。

“行了,没你俩啥事儿了。”贺子阳示意西装男和那男孩儿可以先走了,“他俩属于结伙殴打他人,还得拘留罚款。当然你们要是愿意出谅解书,我现在也能放人。”

“不要!我们不谅解!”西装男还没说话,那年轻男孩倒是一脸惊慌地拒绝。

“操你妈的贱人!”被铐着的二人一听这话,气得起身就想冲过来。

“啊!”那男孩儿吓得大叫一声,一头扑进贺子阳怀里。

“哎呦!”贺子阳往后想躲,却被桌子顶住了腰,被人抱了个满怀,甜腻腻的香水味儿直往他脑门儿里冲。

“行了行了,吓得你呀!没看他们还被铐着呢吗?没事赶紧走吧!”贺子阳屏着气,把人从怀里扯开。

那男孩儿好像还是怕得不行,拽着他的衣服不撒手:“警官,我、我好害怕,他之前就找人堵过我,万一他们还有同伙在家等着我怎么办?你能不能送我回去呀?”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溢满了水雾,看着又要哭的样子。

一旁的西装男脸色陡然一变,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被铐着的二人嘴里也没消停,各种生殖器轮着往外蹦。

贺子阳被这男孩儿熏得脑仁儿疼,又不敢下重手扯他。现在本来就在各项评比的节骨眼儿上,万一手重了人家转身再来个投诉,吕所非得把他活拆了。

这么一想,贺子阳也不好拒绝,只得把后续的收尾交给小许,自己开上警车去送人回家。

“警察哥哥,你叫什么呀?”男孩坐在副驾上,一手撑着主控台,半个身子都贴在贺子阳结实的大臂上。

狭小的车厢内,香水味越发浓郁。贺子阳本就嫌味道大,开着窗恨不得把头探出去,看这人还越贴越近,不耐烦道:“坐好了,别往这靠!开车呢,多危险啊!”

男孩被他训了,乖乖缩回副驾驶,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警察哥哥,我刚才听你同事叫你贺哥,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随便吧,你高兴就成。”

贺子阳心里暗暗补了一句:反正就二十分钟的路了,爱怎么叫怎么叫吧。

男孩听了脸上一喜,贺哥长贺哥短地叫个没完,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

贺子阳本就被熏得头晕,被他这么一吵,脸色越发难看,问十句不带回一句的。

好在男孩也慢慢意识到了,怯怯地闭上了嘴,安静地窝在副驾里偷看他。

“行了,上去吧,我看你灯亮了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