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沙成塔,如此多人一起质疑上峰,大朝会的气氛异常紧绷,许多朝臣都不敢开口。

也有胆子大的朝臣当面?质疑:“你们口口声?声?说陛下重病,身受重伤,为何我从未听说?”

“尤其是你杨世?子,”那人直接对杨思忠嘲讽道?,“之前杨庶人火烧宫殿,意图谋害宫妃皇嗣,这样?大逆不道?,虽然?陛下宽宥杨家?,但大家?心里都有数。”

“你们杨家?究竟参没?参与,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杨思忠目眦欲裂:“林敬,你休要胡言!”

林敬上前一步,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依旧落到杨思忠身上。

“你如今煽动这样?多的朝臣,究竟意欲为何?”

林敬抿了抿嘴唇,还是说道?:“你们要逼宫不成?”

最先开口质问的官员名叫郑为民,他一步上前,拦住了即将?要发作的杨思忠,不卑不亢看向林敬。

“林大人,你是闻大人的得意门生,乘龙快婿,即将?飞黄腾达,自然?替凌烟阁说话。”

他深吸口气,声?音洪亮:“陛下勤勉不懈,殚精竭虑,未尝有一日松懈,即便再?苦再?累,今日这样?的大朝会,陛下也从来?不会迟到。”

“今日因何就要交给孝亲王主持?”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郑为民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微臣早就听闻,之前在饶临驿发生动乱,陛下身受重伤。”

他顿了顿,给众人思索时间。

然?后才道?:“若非如此,陛下因何转道?回畅春园,而不继续去东安围场围猎?”

这话说得倒是有理有据。

林敬面?色冰寒,他冷冷看向郑为民,淡淡道?:“因李氏结党营私一案,牵连数件旧案,陛下待李庶人犹如亲生,二十几载承欢膝下,今被她所害,如何能心情舒畅?”

“陛下毕竟也是肉体凡胎,会伤心难过也在情理之中。”

林敬不愧是新晋进士,思维敏捷,口齿清晰,这一番话说下来?,让许多朝臣都安心许多。

“正是如此。”

“陛下之前那样?恭敬李庶人,如今这般伤筋动骨,心中如何能平静?”

郑为民同杨思忠交换一个眼神,杨思忠朗声?开口:“林敬,你又未去畅春园面?见陛下,如何能斩钉截铁,确定陛下无碍?如今在坐几位王爷阁老,可敢对天发誓,陛下万无一失,健康无碍?”

他话音落下,整个太极殿陡然?一静。

明明是夏日晴朗,可一阵风吹拂而来?,在场众人皆是脊背发寒。

因为被点名的数人,皆沉默不语,无一人站出来?宽慰众人。

瞬间,太极殿一片哗然?。

喧沸声?几乎要掀翻太极殿高耸入云的庑殿顶,所有不知情的朝臣,此刻都已经慌了。

皇帝重病,遴选储君,可是国之大事。

他们今日不过是来?参加最平平无奇的大朝会,未曾想却直面?国朝动荡,此刻都是心中震颤。

胆子小的都不敢开口,只低头沉默不语。

见场面?实?在维持不住,孝亲王也撑着扶手缓缓起身。

“肃静。”

他的声?音并不大,也没?有声?嘶力?竭,只是平平淡淡两个字,太极殿中却慢慢安静下来?。

此刻,一共有七人站在殿中,似要同孝亲王等?人作对。

杨思忠上前一步,慢慢开口:“陛下若当真重病,为何秘而不宣?王爷,您存的是什?么心思?”

“陛下膝下有三名皇子,虽然?年纪皆幼,却都是健康孩儿,即便陛下已经病入膏肓,想要如何遴选储君,陛下也能亲自下达圣旨。”

“因何这样?遮遮掩样?,今日依旧要开大朝会,为的难道?就是要给李氏定罪?既然?如此,二殿下就再?无继承大统的可能。”

“三殿下的生母虽然?是陛下最爱重的贵妃娘娘,但贵妃娘娘寻常百姓出身,朝中无人,即便当真走?到那一日,怕也无人为贵妃娘娘说话。”

这话可就意味深远了。

杨思忠的意思是,孝王和姜之巡等?人趁乱控制重病的萧元宸,意图推皇长子继位。

姜之巡气得面?色紫红:“你!”

“陛下年轻力?壮,福寿康健,如何就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杨思忠看着气急败坏的姜之巡,忽然?道?:“主少国疑,不是万全之策,若真有这样?一日,与其在年少的皇子中选出储君,不如看向年长的皇叔们。”

此话一出,太极殿再?度喧沸起来?。

大楚历一百九十载,这期间也出现过皇弟继位之旧例,不过只因当时的纯皇帝膝下无子,年轻薨逝,才让最年长的皇弟继承大统。

虽然?跟眼前情景大不相同,但主少国疑的确不是好?征兆。

有多少亡国故事,一开始便是主少国疑?

思及此,众人不由自主把视线落到了礼亲王身上。

作为最年轻,也最被皇帝陛下器重的皇弟,礼亲王如今二十有一,膝下刚有麟儿,实?在是最合适的人选。

礼亲王退后一步,面?色难看至极:“本王承蒙太后娘娘和陛下厚爱,才能有如今报效国家?之机会,本王一心效忠皇兄,万没?有大逆不道?的心思,更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