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萧元宸忽然意识到,庄懿太后?直到此刻还在?骗他。

父皇若真心仪母后?,因?何会这样待他?

他抬眸看向庄懿太后?,心中感叹。

真是厉害。

庄懿太后?自顾自说着话,没有注意到萧元宸的沉思。

她道:“汪家那姑娘,其实是有些可惜的。”

“那时候幼涵实在?不?听话,德妃又无法为我所?用?,当时我就想,再选一个有孕的妃嫔,若是能?诞育皇子,那就万无一失,可若无法诞育皇子,也?可以为我所?用?。”

“汪氏不?过?是小门小户,普通官宦之家出?身的低位宫妃,即便是生子难产,血崩而亡也?不?如何要紧,”庄懿太后?叹了口气,“原本只?是想赌一把,没想到她到底没活下来,也?只?生了个公主。”

沈初宜紧紧攥着手,听得心里火气上涌。

汪亦晴当时或许已经?猜到了庄懿太后?的心思,即便她所?生的是个公主,心里其实也?害怕,生怕小公主被庄懿太后?抱走,以后?不?知要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所?以她拼命叫来了沈初宜,对?萧元宸和沈初宜托孤。

平日里最平凡的她,为了孩子,却坚强聪明了一回。

若沈初宜膝下没有孩子,她一定会把孩子托付给沈初宜,但?当时沈初宜也?即将生产,硬要给沈初宜太不?合理,便只?能?给恭睿太后?。

恭睿太后?无论如何,都是皇帝的生母,她同庄懿太后?天然就是对?立的。

思及此,沈初宜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为汪亦晴的聪慧,也?为庄懿太后?的冷漠。

萧元宸难以置信:“母后?,当时根本不?知静贵嫔所?怀究竟是男是女?,你便直接下手,难道不?是太过?武断?”

庄懿太后?淡淡看向他,冷笑一声:“你不?知道,哀家等了多少年。”

“一日,一月,一季,一年,一晃神,三十?年都过?去了。”

“岁月太漫长,等待太让人难熬,我不?赌一把,就只?能?等下一个有孕的宫妃,等待会让人发疯的。”

“不?过?幸好,苍天有眼,给了我莫大的机缘。”

最后?的结局是,中秋宫宴,李幼涵成功受伤,无法养育皇子,庄懿太后?牢牢把二皇子掌握在?手心里。

如此一来,无论汪亦晴所?生是男是女?,她以后?如何,庄懿太后?都不?在?乎了。

所?以三公主才那么顺利落到了恭睿太后?手中。

她根本就没在?乎过?汪亦晴是否会因?此而亡,也?没有在?乎过?那个孩子能?否平安生下来。

她只?是不?想等了。

一条人命,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说了过?去,庄懿太后?甚至都不?觉得惋惜,也?丝毫不?觉得愧疚。

萧元宸叹了口气:“您为何不?留她一命?”

庄懿太后?看向他,淡淡道:“因?为哀家也?不?知道,那会要了她的命,女?人生产本就艰难,她的情况特殊罢了。”

这个话题太凉薄了,沈初宜几乎都要听不?下去。

萧元宸目光微闪,问:“说碧云宫闹鬼之事吧。”

“那时候母后?已经?万无一失了吧,因?何还要动手?”

“对?于母后?应该没有任何好处。”

若非这件事,最后?牵连到邢才人发疯,也?不?会从此引出?陈璧和程雪寒。

这一连串的事故,仿佛就是为了故意把庄懿太后?引出?来,逼迫她动手弑君。

她今日不?动手,明日死的就是她。

慎刑司有多残酷,她亲眼见过?,自然是知晓的,程雪寒再坚持,再忠心,也?总有支撑不?住的那一日。

况且,只?要细心,过?往一切仔细侦查,总能?查到程雪寒同她的关系,查到早年那些事。

无论是否有证据,都能?让萧元宸找借口慢慢把她困死在?寿康宫。

到时候只?要说母后?思念先帝,追随而去,便不?会再有任何疏漏。

对?于皇帝而言,事情真相并不?重要,甚至她在?史书?中的名声也?不?重要,平静把这件事掩盖过?去,宫内宫外一片祥和才最重要。

庄懿太后?陪伴先帝二十?几载,同他一起处置过?无数次这样的事情,最是清楚。

因?此,她不?得不?提前动手,冒险在?饶临驿刺杀皇帝。

如此看来,她的做法最正确无比。

庄懿太后?道:“碧云宫闹鬼之事,哀家以为皇帝很清楚,为的还是路勋。”

“前两年你刚登基,要往凌烟阁加阁臣,哀家不?便阻挠,可如今,你已经?换掉了礼部、户部的部分朝臣,现在?还要动工部。”

“若让你那样顺利成事,哀家的面子放在?何处,定国公府又要如何自处?”

本身,虽然定国公并非身在?工部,可工部上下却有超过?六名定国公府的旁支。

这五年来,萧元宸已经?动了太多定国公府的利益,亦或者说,他一点点侵吞了庄懿太后?的权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