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李将军不愿便罢了,宋某只是开个玩笑。我等仍归服朝廷,愿往京城拜见天子。”
事情到这里便该结束。
徐徵却突然不依不饶起来:“义士,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李将军是何……”何等身份,岂能容你肖想?清白名声,又岂能容你这山野蟊贼玷污,你合该当着众人之面,负荆请罪!
后面的话没说完,李乐训竟像知道他要干什么,怕他张嘴坏事,连忙粗暴打断:“你走开!有你说话的份吗?尽在这里添乱!”
徐徵只得又道:“在下……当真想同李将军成亲。”
惹得周围哄堂大笑。
“李将军,你的这位爱宠,可真是魔怔了!”嘲笑声此起彼伏。
人都顾着笑话徐徵不自量力,一场滑稽戏正开演,主角自然而然变成了徐徵 ,使在场众人渐渐忘记了宋师剑的求亲。
94
这次招安,虽出了些小波折,大体来说还算顺利。
宋师剑不日将率手下大小人员,南下往临康去。
李乐训在书信之中,也已与徐徵安排的院卿说好,朝廷将派他出城相迎。
在曲州则两边糊弄。
她对曲州知府说,为免出差错,自己会随宋师剑一伙投京,叫他暂且照料着她从临康带来的兵马。
对宋师剑却说,自己先走一步,到了临康城里再迎他。
徐徵为李乐训备好了南下高潭的干粮马匹。
从曲州这趟差使之中得来的钱粮,他也早秘密地帮她装好了船,将顺瀚河一路往下,经涡门往鼓城前线去。
天气转凉,天上依旧没有落过雨。
徐徵孑然立在道旁长亭之中,为李乐训送行。
她早卸下一身甲胄,做农女的打扮,斜背着只蓝布包袱,牵着马,马上还驮着两件行李。
风中浮动的沙尘扑得人一脸灰,倘若身旁没有那只亮棕色的健壮马儿,李乐训便全然是一副逃荒的模样了。
“我就这样走了,你行吗?”
她一只脚已经跨上了马镫,回头看见徐徵仍站在亭子里,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便忍不住开口问。
徐徵同平常一般,把自己浑身都打理整齐。而亭子有檐,可挡风沙,叫他面上身上仍然洁净。
李乐训这回却不拿自己的狼狈模样与他对比,反觉得他就该如此。
“请李姑娘放心。”徐徵说。他抬脚要从亭子里走出来。
李乐训抬手制止:“停!不要出来,外面风沙大,仔细吹坏了你漂亮的脸蛋。”
她此番话实在是出于真心。
但或许是平时阴阳怪气徐徵惯了,真心话也叫他错听出几分埋怨。
徐徵便道歉:“抱歉……我不是有意。”
李乐训:“你哪里有错?”
“……”徐徵语塞。他不知道。
“不知道你道什么歉?没错你道什么歉?”李乐训干脆把脚从把马镫上放下来,牵着马走回亭子里。
“你今天这样糊里糊涂,真叫我不放心。我骗了曲州那群人,一走了之,你留下来到底行不行?不是我乌鸦嘴 我是真的担心你被人发现。”
徐徵终于会答了:“在下……还扮作、李姑娘的……姘夫,随宋师剑入京。”只是当话快要说到与李乐训的乌龙关系,他就开始舌头打结,怎么也捋不通顺。
李乐训一琢磨,觉得这实在是个好主意他先混在宋师剑一伙之中,半道上死遁,再回转高潭,神不知鬼不觉,谁能抓到他无召而行的把柄?
她便忘记嘲笑徐徵的结巴,只顾着哈哈笑:“那我就放心了。我逃跑你也逃跑,不愧是我的姘夫,正合与我做一对雌雄双煞!”
徐徵一时没有出声。
李乐训趁机再笑他:“好了好了!你我马上就都要离开曲州,不必再为这权宜之计硬凑在一处。我知道,你是山巅白雪,是雪中寒梅,是最最高洁,最最清正的君子,君子怎能用煞来称呼?我这雌煞自然与你不相配。”
徐徵深呼出一口气:“李姑娘误会了……我是、要谢姑娘的计策。若非姑娘……”
他没能一气说完,下意识地轻轻摇头。
只是连摇头也不太熟练了。
幸亏李乐训福至心灵,一下理解了他未竟之语:“若我没叫你扮我的姘夫,那你当如何?”
徐徵垂下了眼睛:“仿一封官书。”
李乐训:“假装你是朝廷派来替我的?”
徐徵:“是。”
李乐训突然有些不高兴了:“你既有这般大的本事,怎么不早说?还累我牺牲自己的名声为你遮掩!”
徐徵:“……”
李乐训没听到他回答,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说不出话了?是不是在心里嫌弃我?我呸!你当我想和你配成一对?我是好心我真是多余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