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脚踢开屏风,大喝道:“好你个国贼,爷爷我今天就来替天行道!”
刀锋一亮,便冲着那虞侯而去,还没等他有所反应,便一刀戳进他腹下,略搅一搅才收了刀。连着血糊糊的肚肠全带了出来。
那虞侯登时便毙了命。搭在选礼官肩膀上的手,软绵绵地滑了下去。
滑得选礼官背后直发毛,蜷做一团,不知所措。
张嘴想要呼救,嗓子里却吓得一声也发不出来。
等那蒙面人走近了,才哆哆嗦嗦地挤出一句话:“你、你是、是谁、竟、竟敢谋害朝廷命官……”
蒙面人一把揭开脸上黑布,抓着他的衣领,把人揪到眼前,厉声道:“好!那你便看看清楚,下去了也做个明白鬼!方才那蛮狗叫你杀害徐公,好让出鼓城、涡门二地,我听你不出声,当你还有些良心,想着再等等,没准能留你一命!谁承想你开口竟是答应,如此可留你不得!哼,白白害我受那蚊虫侵扰几刻!”
选礼官看清他的长相,眼睛骤然瞪大,却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便也被刀子捅进了胸口,很快就断了气。
而杀了这二人的蒙面青年,竟是李乐训旧部李佛青!
闻成按徐徵吩咐,轮流派人紧盯选礼官动向。
今日轮到李佛青手下校官当值,他心血来潮想要看看,刚来便听见选礼官与人商议,要暗害徐徵,还要把鼓城涡门全白送给蛮子!这怎么行!这是他们金城军千辛万苦抢下来的地方,眼见着就要打到金城了!
一时收不住身上匪气,冲动之下,顾不得管什么朝廷法度,拔了刀便跳进去杀人。
人血溅了他满身满脸,双脚已经踏出屋子,刀上粘稠的血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坠。
月光像是铺了一地的碎银子,倒把这些血珠子照得鲜亮。
碎银子的尽头有人伫立。
是徐徵。
李佛青这才思及后悔完了,这回他杀的是两个大官。
可徐徵却对他说:“无妨。李姑娘就要回来了。”
89
李佛青杀了人,提心吊胆几天,见到李白善就要说:“你说,徐公会不会为了给临康一个交代,依军法处置我啊?”
好在他最终只等来了前线调令,至于徐徵的军法,临康的处罚,全是没影子的事。
他杀人之事,似乎是真的被徐徵压得严严实实,不叫这二人的死讯传出高潭。
随着前线调令同来的还有徐徵秘密往曲州去的消息。
传信之人是闻成。
“公此去曲州,是要把李将军请回来,故而派我来请小李将军暂代军务。小李将军那夜也听过,朝中有人与青军里应外合,约定十日后举事。到时他们定会尽出精锐,全力攻城,万望小李将军撑过这段时间,守住鼓城。须知,若李将军未能及时赶到,恐怕小李将军背上的两条人命,不能善了。”闻成说。
他语带威胁。虽知晓李佛青是李乐训心腹,却仍害怕他陡生异心,不愿再受李乐训驱策。也不知是不是徐徵教的。
而落在李佛青耳朵里,更是万分的冒犯他微末之时受李乐训救命之恩,又得她赏识,一手提拔至此,怎会做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跳起来指着闻成鼻子大骂:“这还用你说?你也知道我杀了那两个狗官,等大姑娘回来,该你仔细小命了!”
倒惹得闻成反递台阶过去,低头认错:“是在下先冒犯了。你我利害相关,无需剑拔弩张。”
正在这二人口舌争论之时,徐徵带着饶义濂,早踏上了往曲州的旅程。
他们一路顺水而行,再换乘快马,半月余就到了曲州。
曲州虽地处高潭北面,此时天气却极热,自开年以来,天上便没落什么雨水。
饶义濂跟着徐徵往榆北去他们到了曲州城,一路打听,才得知李乐训在榆北扎营。
正午日光灼人,尽管饶义濂只穿一件轻薄的夏布衫,可还没在日头下站多久,前胸后背就被汗浸得透湿。
汗水沾上了周身浮动起的黄沙,也变得浑浊起来。
他索性解开衣襟,脱去上衣,先胡乱擦了擦身上的余汗,再往腰间一系,光着身子往前走。
而他身前的徐徵,额下虽也冒出不少汗水,却仍规规矩矩地戴巾帻?,着长袍,中衣里衣规规矩矩地搭在里头,连腕子都不露出来。那四周烟尘炙气更是视若无物。
好在他只是自己讲究,倒不挑剔身后的饶义濂。非但不叫他撑伞打扇,负箱携箧,连他贪凉脱了衣裳,姿态不雅,也不出声责备。
二人又行过两个时辰,终于找到了李乐训的大营。
徐徵请人通传后,便站在营帐前的拒马前等待。
饶义濂劝他去阴处躲一躲,却被徐徵拒绝了。
日头仍然毒辣,他却挺直了脊背,也不抬手遮一遮日光。
李乐训一出来,便看到这样的景象。
通传的人只跟她说,有二人求见,此二人从曲州府城来,其中有一书生,十分奇怪。一怪在他容貌殊丽,世间少有;二则是他衣冠整齐,竟耐得住这般的炎热。偏偏面上神色冷肃,一副好颜色如冰雕雪琢,炎炎热气似乎都要被驱散几分,叫他只一眼便记住。
李乐训本以为是曲州知府又派人来,要和她掰扯官家寿礼的事情。
至于说那人长得如何好看云云,她更是一个字也不信。能说出这样的话,八成是他们行军日久,看到的都是跟他们一般风吹日晒的兵将,乍见着一位常年伏案,细皮嫩肉的文官,当然耳目一新。她甚至相信,若是曲州知府本人这时出现,他们也要夸上一声俊美。
她遂挥挥手,随意道:“我没空见,你只问他,曲州知府又有什么事?把书信呈来就好。”
刚说完,心里却升起一股不知是什么的预感,又立刻改了主意:“算了,你先去做你的事,我自己过去看看。”
等出来见到徐徵,才方知那通传的小将,所言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