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觉得他是在警告我吗?说实话,我搞不懂你们家那个小少爷脑子里面想的都是些什么,不过好像他从小就是个怪胎吧,其实我也挺怕他的。”
他第一次听到任晴的名字,还是从骆照银的一位客人那里,那人穿金戴银,眉眼都是一副有钱人的跋扈模样,然而提到任晴的时候,眼里也会流露出一点畏缩,毕竟,在骆照银的那群客人眼里,任晴可以说的上是声名远扬一个行事异常的小疯子,偏偏又是任家唯一的继承人。
“能避则避,避不过的话也千万别惹他,不然他疯起来真的不知道会干什么。”这是那个人的原话。
李禾闻言眉毛微微皱了皱,他看到了,不过反倒朝对方笑了笑。
“你知道,我只是想找骆照银而已,至于要怎么报复她,那都是找到之后的事情。”
“我本来以为,这件事情跟任晴能扯上的关系不大,毕竟他们两个的母子关系据我了解也不是很和谐的样子。但是……他现在这样,我反倒有点拿不准了。”
他说着,顿了一会儿,突然将手上的花又随手一扔,抬头看向李禾的眼睛,话锋一转道:“叔,你还记得……嗯,大概是十年前?我有一次重伤住院的事情吗?”
李禾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愣了一下,然后眼神复杂地点了点头。
他还记得,那年,在骆照银一如既往叫了很多人来家里的一个晚上,他突然接到楚原的电话,电话对面少年的声音奄奄一息,甚至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一会儿是道歉一会儿又是永别的,吓得他都没来得及跟小姐说一声就连忙赶了过去,结果一打开门,就看到他倒在血泊里,已然不省人事的样子。
刀扎进腹部引起的大出血,要是他再晚到一点,后果都不堪想象。
而那几天,他在ICU里生命垂危了多久,他就在ICU外面枯坐了多久。
只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告诉自己,那天晚上,到底是谁把他伤成那样。
楚原见他点头,脸上的笑容顿时灿烂了几分,但是视线始终牢牢地盯着男人的眼睛,说:“你还记得当时答应过我什么吗?”
在病房里,楚原终于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他曾经答应他,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第一时间来找自己,只要他能帮他,就一定会帮他的。
“小楚……”李禾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沉重地点了点头,“我记得。”
“但是你知道,这必须是在你不会伤害到任晴少爷和任鸢小姐的情况下。”
“我当然知道。”他飞快便接道,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生硬了,又笑了笑,才说,“我也不想跟他,当然也不想跟你对着干的。”
“只是,我现在有一个小小的猜想,需要你帮我一点小忙。”
*
任鸢几乎在那个未知来电响起的瞬间就按下了接听。
对面,是那人一如既往懒懒散散的声音。
“哟,大小姐,电话接的挺快的嘛,难不成是一直在等着吗?”
任鸢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察觉到自己心底意外地还松了口气,她连忙咬了咬唇打断这种莫名其妙的感受,才颤抖着开口:“你去哪了,我去了学校,结果他们告诉我你的打工已经结束了。”
“看来你是在找我,那说明,你已经有答案了?”
……答案。
说实话,她还没有答案。
只是在得知那栋房子被卖给他之后,就有打心底里的恐惧难以自控地生起,迫使着她想方设法去找这个她明明讨厌至极的人。
她的沉默好像已经代替话语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只听他轻哼了一声,像是笑了一下。
“那就是为了那栋房子啊。”
“……”
“我前两天去看过了,你猜我在那里看到了什么?确实是挺有趣的东西呢。”
“你……你看到了什么?”她感觉,她好像得非常用力才能把句子中的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里面挤出来。
然而随着电流传来的只有对方轻笑了两声的声音。
“出来见一面吧,任鸢。”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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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那个小姑娘的面前,踩死了一只老鼠。
那是在十多年前的普通小区,最高六层,连电梯都没有。有一户人家用捕鼠器抓到了一只小得像是还没断奶似的小老鼠,关在铁制的笼子里,就放在走廊中。
小姑娘看到了,伸手拽他的衣服,躲到他背后。
于是他把那个笼子从地上捡了起来,想吓她的,专门递到她眼前,可是神奇的是,那玩意儿一到他手里,她就不怕了似的,眨着一双小鹿似的眸子,好奇得直盯着笼子里的老鼠看。
还奶声奶气地说,“任晴哥哥,它好可怜,我们放它回去找它爸爸好不好。”
老鼠繁殖能力很强,现在看着就这么人畜无害的一只,但是要不了几个月就会变成一大窝,乃至成百上千,霸占整个小区的下水管道,在小区里面横着走。到时候再要处理这些老鼠就麻烦多了,可能还得投好多老鼠药,一不小心毒死哪家的宠物猫宠物狗,她看见了只会觉得更可怜吧。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听她说完了,就随手一松,笼子跌落到地上,弹簧门受到撞击,“啪”的一声,直接弹开了。
小姑娘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下意识又拽着他的衣服躲到他身后,探出一双眼睛,见笼子里的老鼠也被撞得头晕眼花了一时没有动作,还在他背后着急地叫它:“小米,你快回家呀,小米!”
他想起来了,那段时间她刚看了一部以老鼠为主角的动画片,里面的主角就叫小米,是一只想当大厨的灰色小老鼠,她看完之后好像喜欢的不得了。
然而那只老鼠明显也被吓蒙了,在铁笼都停止震颤归于平静之后,它都还在笼子的一隅瑟瑟发抖。
可给她急坏了,一副恨不得冲上去将那只老鼠从笼子里面抓出来可又不太敢的样子,只能在他背后,一边怕有别的住户出来又把老鼠抓回去而不停张望着,一边又急得不停叫着“小米小米”。
那个时候好像是夏天吧,小区院子里的树上,聒噪的蝉鸣声不绝于耳,随便抬眼望出去,都能看到被炎炎烈日扭曲的空气。小姑娘身上还穿着一条雪白的棉布裙子,后背被汗水打湿了好大一块,额头也冒着细汗,将刘海黏连扭曲,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整个夏天的光都聚在她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