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女人很快便大笑起来,脚踩油门,说着“人家开玩笑的啦”便一脚轰进小区里,只留下一阵逐渐远去的引擎声和银铃似的笑声,像风一样来了又走了。

“抱歉,那是我妈。”

……肖雨兔只知道他看起来是真的很抱歉的样子。

这段友谊一直安稳无事地持续到了她们高中毕业。要说中途略微有一点小插曲的话,就是秦朝硬是死皮赖脸地加入了她们两个的小群体。

起初秦朝和骆鸢还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来着,肖雨兔也不是不能理解,秦朝那副欠揍的蠢样,是个人都很难看他顺眼。

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莫名其妙就成为了一起看少女漫画的好朋友。肖雨兔还从任晴那里得知秦朝甚至会跑到骆鸢家里跟她一起打恋爱向文字类游戏,听得她十分幻灭,并且第无数次地怀疑秦朝到底是不是A。

当然,任晴跟她说起这事的时候,话里话外暗示她管管的意思很明显。不过当时正逢骆鸢被他标记,肖雨兔满心都是自家小白菜还没长大就被猪拱了的悲怆,因此听他说完之后就嘴巴一咧,眼神睿智,装听不懂。

……然后没多久就听说秦朝在骆鸢家里不小心猫毛过敏,还有点严重,在家躺了半个月才好,好了之后就再也不敢去骆鸢家里玩了,至少不敢一个人去,不过这都是后话。

是的,高中还没毕业,骆鸢就被任晴标记了。

她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直呼自己还是看走了眼,男A果然没有一个不是人面兽心衣冠禽兽。

不过当她冲到好友家里准备惩恶扬善好好教训他一顿,顺便再对他威胁恐吓一番叫他这辈子都不敢对鸢鸢不好的时候,最终还是没能下下去手。

无他,只因敌人太无耻了。

在她去之前任晴就被骆姨那个时候肖雨兔已经跟骆鸢一家人都混得很熟揍了顿狠的,听说就连向来温温柔柔,从来一句重话没说过的李叔都没忍住补了两拳。她赶到的时候战局已经结束,任晴脸上挂着彩,躺在床上一脸虚弱,仿佛马上就要不久于人世,手上却是很实诚地抓着小姑娘的手还不忘吃豆腐。

小姑娘窝在他床边眼睛都红了,心疼得不行。

而肖雨兔和骆姨一起站在门边嘴角直抽,只有小姑娘的爸爸一直在旁边好声好气地哄,“算了,算了”。

……但是明明都是些皮外伤!再躺一会儿都要痊愈了!装什么装!

果然是诡计多端的男A,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任晴还有这么绿茶的一面呢?

不过木已成舟,看骆鸢也没有受委屈的样子,她也只能祝福。

高中毕业她去了警校,骆鸢去了任晴读博的大学,两人都各自繁忙起来,不再有那么多时间混在一起,不过一有空还是会聊天联机打游戏。

比较让她意外的是,秦朝居然跟着她进了警校这件事情。

这傻子明明从小就嚷嚷着要继承家业,还一直都一副相当以“我的总裁父亲”为荣的欠揍样,以至于毕业填志愿的时候她压根没问,默认他会去普通高校学金融或商管,再不就是出国镀金。谁承想,居然能在警校报道的时候遇见他。

那天是九月初,秋老虎的势头正猛,她一个人拖着大行李箱过来就热得汗流浃背了,太阳大得她根本没力气也被强光晃得不想抬头。

视野之内原本是被晒得蒸腾出热气的水泥地,却突然闯入一双骚包到不行的粉色球鞋。

她心想着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头顶却一阴,难得在酷暑中感到一丝凉。

抬头,先看到的其实是一只手,不知不觉之间居然也长到那么大了,骨节分明,还能看清青色的血管,暴露在烈日的阳光中,明显也被晒到了,覆着层细汗。

却是握着把伞,阴影全在她身上。

再往上,她看到秦朝别着脸,眼睛故意没看她,嘴也僵硬地瘪着,不知道在置什么气。

她愣了好一会儿,最后嘴巴张了张,还是没忍住问:“你的家产呢?”

男生一下就火了,握着伞柄的手都在抖,后槽牙磨了半天,她都以为秦朝要拿伞砸她了,可是最后也没砸下来。

“肖雨兔!你一个暑假没跟老子说话,开口第一句问老子家产?!你还是人吗?”

她“啊”了一声。

……说实话,没想起来自己原来一个暑假没跟他说话。

好在秦朝向来话多,这回憋狠了,一旦开了个话头就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主要是对她的控诉。

什么“我没主动跟你说,你就不能来问我吗?你就一点不关心我要上什么大学我要去哪吗?”

或者“肖雨兔,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对游戏里的宠物都比对我好!”

抑或是“你不知道我看你跟骆鸢出去玩的朋友圈看得有多痛……这么两个月,你就没有想起过我,一次都没有……”

她最开始还会认真听两句,不过也就是两句,后面便全部熟练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反正偶尔“嗯”一声他就能一个人也说得很尽兴。

她终于登记完拖着箱子走到宿舍楼下,再往前就是Omega的宿舍,Alpha绝对禁止入内的领域。

她脚步一停,示意身旁还在说个没完的某人可以适可而止了,却不曾想这次秦朝好像气得比之前都要疯,跟她对上视线之后眼神都凶恶起来。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啊?”肖雨兔眼睛一斜,比他还凶。

秦朝刚刚凶狠起来的眼神瞬间就怂了,眼尾肉眼可见地从上扬到下垂,最后居然“呜”了一声,抬手捂脸,还带了点哭腔:“你一点都不关心我。”

肖雨兔……肖雨兔被他一松手便落下来的伞给砸了头,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忍住没抬脚踹他。

而男生还在忘情地假哭,引来不少人驻足围观,窃窃私语。

肖雨兔额头的青筋跳了几跳,最后“呃”了半天,还是只憋出来一句:

“……所以你的家产呢?”

秦朝沉默了一会儿,犹豫之下居然觉得这句好像也不是不行,有总比没有强。于是终于磨磨蹭蹭地把手移开,眼眶居然还真有点红。

“当、当然让我弟去管啊,二胎不就是这么用的吗?”

他说得理直气壮,细听之下却有几分中气不足,心虚。

二胎是不是这么用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话被他弟弟听到了肯定会想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