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面有些逗人的意味,梁悦在梁宰平带着笑意的口吻里听出来了。

父子俩以十二分亲密的姿势对视,鼻息可闻,梁悦总算是消气了,催促梁宰平说:“好饿,爸爸,快点回家。”

晚饭以后休息了片刻,梁悦开始做功课,梁宰平在客厅看中央新闻之后进书房作陪,父子俩默默无声待着,每隔半个小时梁宰平便出声让梁悦暂停了休息一会儿,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九点。

保姆阿姨端了小点心进来伺候,小少爷头也没抬。

梁宰平担心他老一个姿势要伤了颈椎,便去拿他的功课:“好了,歇会儿。”

坏小孩还不领情了,跟个猫子一样炸毛:“干嘛呀我做了一半呢!”

家长颇为关心:“怎么你最近作业多了这么多?”

“上次期中考总成绩跟平均分都不如育才,所以他们最近就一直出作业出习题,疯了一样。”

“这怎么行呢,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

“所以才投诉啊!”

“投诉什么?”

梁悦察觉失言,噎了一下,看着家长温和鼓励的眼神,才不乐意的说:“其实他们已经跟你说了吧,去教育局投诉的事情。”

梁宰平小心翼翼的挑选字眼回答,争取一丁点儿都不要打击到小少年的自尊:“爸爸想问一下原因,为什么去投诉,而不直接跟爸爸讲呢?”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要你插手。”

梁宰平哀怨想小坏蛋你打击我真是一点儿不在乎,你啊我啊分得倒清楚。想是这么想,心里还跟自虐似的甜,把人抱在怀里说:“宝宝,爸爸支持你,你是对的,他们一定会受理的。”

梁悦使劲推开他:“行了行了你先睡吧,我做完剩下的一张就睡了。”

梁宰平把剩下那张模拟卷拿在手里,轻轻巧巧就撕了:“好啦,现在没了,点心吃完刷牙睡觉。”

梁悦错愕的看着废纸篓里的纸片儿,再看看微笑着的父亲,做了个“被你打败”的表情,端着点心盘子出去刷牙了。

梁宰平目送他出去,才拿桌上的电话拨号码,电话一通,便对那头不客气的说:“老余啊,我梁宰平,我说你这个教育局长怎么当的,放任那些学校为了升学率不择手段的虐待学生啊……我儿子可上你那儿投诉了啊,你重视点儿,天天作业做到十二点,像话吗……哎哟老同学,我家里这位祖宗你是没见识过,难伺候着呢,你要不给受理啊,改明儿他上教育厅投诉去了,我是管不住的,要管得住我这会儿还能给你打电话……你想想,就算是为了升学率,也不该这么折磨孩子,小小的人,才多大点儿啊,能受得了吗?”

说这话眼见着梁悦过来了,连忙说:“我不跟你多说了啊,回头喝茶吧。”赶紧的把电话挂了。

第二天家长委员会的委员长联系了梁宰平,他是委员之一,有知情权,也有参与团队行动的义务。仍旧是为了学生投诉的事情,家长们觉得孩子们太胡闹了,准备到学校跟老师们道歉去,必要的话还要上教育局说明情况。

梁宰平在电话里急得不行了,连连道歉,啊呀呀呀真是太不凑巧了,我这医院里正好这几天有个上级检查团过来,实在是不学无术,要不这样,我写封信你们带着,也算是我表了态了,这帮小东西就会胡闹,作业多点儿还不都是为了他们好啊。

委员长挂了电话,没一个小时又打过来了,问梁院长你信写了没有,要没写就别写了。

梁宰平问怎么了。

那头语气挺复杂,说教育局受理他们的投诉了。

梁宰平拿着电话无声笑,说,怎么教育局也跟着胡闹了。

梁悦终于扬眉吐气,放学回了家,扔了书包就出去打球了,等吃完晚饭就坐着看电视,看到八点还没想起来做作业。

梁宰平站着俯视他,问:“今天没有作业了?”

梁悦说:“有啊,待会儿做。”

梁宰平说:“待会儿可睡觉了。”

梁悦回头看他,威胁道:“不要干涉我的正常娱乐,要不然我投诉你哦!”

梁宰平蹲下来揪他的鼻子:“宝宝,你要造反了?”

梁悦哈哈笑着在父亲怀里打滚。

梁宰平陪他胡闹了一会儿,正色道:“做作业去。”

“我不做也考得好。”

“做作业不是为了考试,做作业是给老师一个面子,要尊师重教。”

梁悦又笑翻了,差点一脚踹到梁宰平故作严肃的脸上:“爸爸,你好迂腐!”

梁宰平瞧着他那副开心张狂的样子,绷不住脸跟着笑,笑完了只好求他:“好了好了,赶紧做作业。不要投诉成功了,就一个字都不写了,没文化很可怕的。”

梁悦表示接受,爬起来拍拍屁股进书房去了。

梁宰平背后看他的眼神都要化成水了,他靠在茶几边想,这样多好,反正有他在,他的宝贝没必要知道那么多背后的事情,只要他事事顺心不委屈就行。

-----《不满意就投诉了哦》完

《成人礼》

梁宰平赶在饭前回到了家,时间是六点,客厅里悄无声息。

他换了鞋子,外套脱了挂衣架上,公文包随意放进沙发里,踩着棉拖鞋转入餐厅。

餐桌上简单四个菜,荤素适宜色香味全,厨房响动,保姆双手掂着毛巾端了一个薄胎瓷碗出来,抬头见他,忙把满满一碗汤放下,说:“您回来啦。”

梁宰平点了个头,觉得异样,平常这个时候,小祖宗早就围在桌边忽视筷子直接上手了,正是拔高的年纪,他这大半年的食欲一直好得让人满意,可怎么今天,毫无动静。

“小东西没回来?”

保姆卷起围裙擦手,瞄着客厅那头,小声说:“早回了,在书房里呢,神神秘秘的,躲一半天了都没见出来。”

梁宰平问:“怎么神秘了?”

保姆说:“进家门,跟做贼似的,我叫他一声,他哦哦哦的,呯一下就把门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