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伤口,清创包扎之后,王绪馀再想不出还需要什么特殊处理,于是谨慎地询问他:“保险一点,要么抗生素吃个三天?美施康定也拿两颗,好伐?夜里痛起来可以吃。”
老花匠不悦极了:“阿片类镇痛剂他胃肠道反应很大,尽量不要给他用。你记牢。”
王绪馀忙说:“好好,我记得了。”
对于一家民营医院来说,口碑有时候甚至比实力更重要。复评结束,佟西言放松了许多,便把前段时间搁置的“公益下乡”的事情先提了上来。每年医院都会组织许多义诊,今年他们与全国道德模范公益团队合作,对下属县市的乡村街道开展了以癌筛为主要目的的义诊活动,每次他尽量都抽时间亲自去。
有活动就有饭局,早晨没出家门刑墨雷便叮嘱他要推掉。复评通过,夜里梁悦在状元楼设宴答谢同行,这个局更重要。
佟西言有些为难,端着白咖啡在厨房同正做早点的老师讨教:“这个公益团队想成立一个癌症患者的爱心工作站,他们的负责人老为这个事要叫我吃饭,我想您能不能问问埃斯瑞康那边,看他们能不能提供一些支持。”
刑墨雷盛起一个溏心蛋放到一边,又把锅里剩下那个翻面煎全熟,说:“把徐鸢的联系方式给他。”
“谋克公司的徐鸢?”
“嗯,谋克下个月不是有个全市范围的结直肠癌诊疗一体化项目要启动么,她是项目负责人,你介绍他们对接,余下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谈。”刑墨雷说。
佟西言想起来自己确实收到了邀请函,想了想,又说:“那不如索性带他一道去这个启动仪式,到时候市卫生系统几个领导,还有省抗癌协会的人都会过来。”
“这么热心?”刑墨雷不咸不淡地瞟他,一转身便叫他堵上来亲了个正着。
佟西言像要在他嘴里找糖吃似的亲他,亲完了,煞有介事地说:“公益让这个世界更美好,让我们更年轻!”
要不是手里端着俩餐盘,刑墨雷想狠狠捏他屁股。
坐下吃饭时佟西言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晚上徐敬知过来吗?”
他有点儿愁,毕竟是自己挖坑让老师跳了:“要不您别去了,就我去得了。”
“他还能掀桌子?”刑墨雷全无所谓,两口吃掉煎蛋,说:“听我的,你啊,胆子放大,辣辣弄跌,冒比哈撒!”
日常103
佟早早最近想吃咖喱,周末全家人于是去了马园蕉叶。
老餐馆不缺人气,一到饭点,灯光昏暗的大厅里闹盈盈,还有弹琴敲鼓的小乐队沿桌表演。佟早早小时候喜欢热闹,刑墨雷回回陪她坐大厅,还给乐队伴舞,大主任的威严半点全无,就为逗她一笑。有几回让同事或病人给撞见了,远远看着都不敢过来跟他打招呼。佟西言坐在一旁只能无奈扶额。
不光外人,佟父佟母都被惊到过。佟早早三岁,在公园看见人家遛大狗,眼馋,回来哭闹要养狗,二老精力有限不敢答应,刑墨雷便来哄她,说你看大爸爸像不像狗?
小姑娘闷闷不乐说,不像。
大主任脱了外套趴地上,说现在像了吧?
小姑娘说但是狗狗会叼球球。
大爸爸也会啊,大主任说,你丢一个试试。
等二老听见孙女在客厅里咯咯咯咯笑翻天,跑出来一看,小丫头真把人当狗使!小手一甩皮球一丢:“去捡!”大主任真当就爬着去给她捡!
慌得老太太锅铲一放就去扶客人,连声叫刑主任使不得使不得。
晚归的佟西言后来听母亲忧心忡忡说这事,送客下楼时便同老师抱怨,说您别太惯着小孩子,往后她对您没有敬畏心了。
老公寓楼道灯坏了一盏,刑墨雷把他挤在黑暗的角落里耳语,说老子没招,老子一看见她心就颤,就想讨好,你说怎么办?
佟西言脸上快烧起来了,呐呐不能言语。
刑墨雷不肯放过他,佟西言不敢抬头,他便俯首,嘴唇抵着嘴唇问:“你怎么能生一个这么像你的女儿?”
大主任句句肺腑,他确实拿他女儿没办法,什么都不做,光看着孩子睡觉他都能看好久。好在佟早早长得快也懂事早,再没有舍得折腾他这老父亲。
周末店里食客爆满,照例需要等位,好在叫人提前订了包厢,一家人跟着服务员往里走,结果还没走到包厢门口就遇上了熟人。
对方先打招呼了,姿态落落大方:“刑主任,佟院长。”
就有这么巧,是山有金。
刑墨雷两道浓眉不自觉就皱起来了。
佟西言也有些意外,倒不是因为遇见山有金,而是山有金身边是他的前妻燕觅虹。挺会说场面话的他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微笑着点了个头。
一进包厢佟早早便嚷嚷着要点咖喱帝王蟹,佟母节俭惯了,说:“咖喱虾么好了呀,不是一色式样的咖喱汤嘛。”
“点虾我不吃的啊,”佟西言也不爱,“他这里的虾虾线没弄干净,吃起来泥腥倒浆。”
“就帝王蟹,”刑墨雷给爱人挂外套,“一只螃蟹还吃不起了?”
佟早早咧开嘴笑,佟母也笑了,嗔道:“跟你爸爸一样嘴刁。”
佟父接过儿媳妇递来的茶,问:“刚才那个人,是不是第一医院的山有金?”
刑墨雷说:“您认识?哦,您跟阿姨也是‘农工’的。”
“你阿姨‘九三’的,我是‘农工’的,”佟父说,“这个山有金,上半年刚当选副主任委员,四十岁有了伐?政协那边本来好像有提拔他的意向。”
刑墨雷笑道:“基层干部提拔不都是‘无知少女’优先考虑么,怎么把他提上去了?”
佟父说:“年轻出色嘛。”
“哪个‘无知少女’呀?”无聊等上菜的佟早早眨着眼睛好奇问。
佟西言无奈看着老师:“您不要瞎讲好伐?”
“‘无’指‘无党派人士’;‘知’就是‘知识分子’;‘少’,‘少数民族’;‘女’,‘女性’,”刑少驹给她盛了,说,“再解释起来名堂可就大了,你小孩子也不懂。”
“可是我听说他前段时间递了委员辞职书了?可惜了,他是出了什么事情?”佟父问。
师徒俩对视了一眼,佟西言说:“他从第一医院辞职了,明年可能会到我那儿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