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念尴尬地?坐下,小声说?:“已经没那么难受了,开点药就行。”

大夫不急不缓,像没听到似的推了推眼镜,看完挂号单,拉长音问:“胃不舒服啊?”

迟念小鸡啄米点头,她太想速战速决了,“对,就是很久没吃方便面了,冷不丁吃有点反酸,现在好多了。”

“反酸?”大夫拿笔在病例本?上画符,边记边问:“恶心吗?”

“恶心。”

“吐没?”

“呕了两?次,没有吐出东西。”

大夫写?完,掀起眼皮看她,像一台精密的CT仪,连站在门口只露出衣角的陈昼也没能逃脱扫描。

迟念觉得太小题大做了,平白浪费时间,自?己?倒没事,陈经理可是日?理万机啊。

她再?次和大夫提议,“真没事儿,不开药也行,我回家喝点热水就好了。”

许是她屁股着?火般的急切惹了大夫不满,她把笔插在白大褂兜里,语气有些硬,“没事儿还加钱挂急诊?”

迟念哀怨地看了眼门口,心说?:又不是我挂的。

大夫面色严肃,示意她把衬衫袖子挽起来,皱眉说?:“你们年轻人怎么都不拿身体当回事。”说?完,拉起她的手,放在桌角,两?根手指压在脉搏上,问:“哪天来的月经?”

“4月10…啊?”大夫音量不小,迟念惊恐地?看了眼门口,“我胃不舒服和这个有关?系吗?”

大夫不满她突然移动,力道突然加重,继续问:“平时用什么避孕措施?”

短短的几个字,堪比天雷,精准砸在迟念的头顶,她像一只掉进沸水里的青虾,倏地?一下变红了。

手足无措地?解释:“我…不需要避孕啊。”

大夫挑了挑眉,终于松开她的手,恍然道:“是在备孕啊…”说?完,略带遗憾地?告知?,“没怀,下次再?恶心的话别?乱吃药,药店买根验孕棒,一块钱那种就可以。”

人在被?戳到痛处时会失去理智,迟念好不容易平心的情绪卷土重来,也不管陈昼在不在门口了。

“我没结婚,没有男朋友,没有性生活,只是单纯胃疼来这开点药而已…”

刚刚愈合的伤口又渗出血丝,现在是胃疼委屈加情绪激动,突然哽住说?不出话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迟念的肩膀被?按住,耳边一阵温热,然后是清冽的男声,“不好意思,我先带她离开。”

迟念任由自?己?被?他带出诊室。

她突然觉得全世界都?来戳自?己?伤口,对于许维安,没觉得自?己?用情至深,严格来说?,甚至不算失恋。

因为实在太丢脸了,所以很难受。

她擦了下眼角,有气无力地?说?:“陈经理,我真的没事,浪费你时间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陈昼双手插兜,一身黑色在入目皆白的急诊大厅过?于扎眼,却眉眼温和,和平日?在公司里的严肃完全相反。

他抬起手,本?想抚上脸颊,最后却落在她的肩头。像领导安慰员工一样,轻轻拍了两?下,笑着?说?:“请你吃饭。”

迟念拒绝不成,又不敢让他破费,执意选择医院门口的馄饨店。

热气氤氲,透明的玻璃门上覆了一层水汽。

店超级小,只有四?套桌椅,老板娘招呼他们坐下之后,起身去后厨烧水,布帘传后来轰隆隆的声响。

陈昼个子高,坐在没有靠椅的木头板凳稍显局促,进来之后什么都?没说?,只是目光淡淡地?打量桌子上的调料罐。

空气安静,男人距离极近,迟念拘谨地?坐在对面,觉得这和在公司开会没什么两?样。一紧张,胃又隐隐作痛。

陈昼看出她不舒服,喊老板娘要了一壶热水,用纸巾仔细地?擦干净玻璃杯,倒满,送到她手边。

迟念哪享受过?这种待遇,恨不得对折自?己?给他鞠一躬。

“谢谢谢谢!”她猛喝一大口。

话间,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上桌了。

升腾的白雾遮住了男人的表情,待散去时,又恢复了平时。

他用勺子搅动碗底,状作无意地?说?:“分手了?”

迟念经过?这会儿的心理建设,已经好多了,她不是那种能独自?消解心事的性格,这次持续这么久,是因为何伶不在。

她要是在的话,下班回去喝点酒,对着?聊个半宿,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嗯,分了。”她到死都?不会说?自?己?自?作多情单相思。

陈昼唇角微微扬起,很快又落下。

“听说?他升职了。”

“嗯。”迟念心不在焉地?把晾凉的馄饨送进嘴里,闷闷地?说?:“他工作能力强,性格也好,升职是应该的。”

陈昼并不觉得,如果没有他插手,那个人最少还得熬两?年。

听到她分手之后还在说?对方好话,心情有些复杂。

“不想分?”

“唔…那倒没有。”迟念真不想说?这个事了,纳闷陈经理不是最讨厌说?私事吗,话锋紧急一转,“我决定向他学习,在未来的日?子里,努力提高业务能力和沟通技巧,争取早日?成为部门骨干,为领导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