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自己梁聿在效仿自己。

其实他并不爱笑,大多数时候都挤不出表情,所以小的时候装模做样起来总是笑得很难看,也许是因为他失忆,连笑都忘记了,于是日复一日盯着她,坐在台阶上看着她跑来跑去跟别人玩成一片,其实那类似于一种观察行为。

后来梁聿学会了,将自己唇角以及眼角的每一处弧度都调整得很像她,他学会了笑,此后就经常笑着同梁初楹讲话。

如同AI。

AI是没有自我意识的,所有的一切行为来自于效仿、整合与吸收。他的喜悦、怨恨、有关于“爱”的所有情绪,都模仿自梁初楹,只有那一点儿嫉妒和恶毒是自己生长出来的。

梁初楹拒绝他推过来的橘子,只是那么一直盯着他,突然知道梁聿以前为何喜欢一直盯着她看了。

梁聿唇角几不可闻拉平些许,立马又提起来,露出一个堪称模范的温软笑容,像穿着一件不属于自己的衣服,皮肤绷得紧紧的,坚持不了太久,他轻声,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姐姐怎么一直看着我?我说得哪里不对吗?”

“我当然傻,不傻也不至于到现在才知道……你喜欢我。”梁初楹的视线发着木,空空的不知道应该想什么,第一次坦诚与他谈论这件事,“为什么?我不明白你喜欢我什么。”

“那不是最重要的,能用言语解释的东西都会被量化。”他说,“比起占有你,我更希望被你占有、被你需要、被你爱,那让我感到安全。”

把感情摊开在明面上以后,他也懒得再装下去,梁聿挪开触碰她唇瓣的橘子,替换成自己冰凉的唇。

“姐姐,我天生就是你的……”他吻上她,轻声喟叹,“爱人啊。”

第33章 “你不能上我。”

两片温软的嘴唇刚贴到一起, 梁初楹就两手撑着沙发往后逃,梁聿扑了个空,她抬起手捂住他的唇, 压低声音责骂他:“爸还在楼上, 你真想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不成?”

上次也是, 在梁庆面前说话口不择言, 梁聿并不笨, 他自然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这只能说明他是故意那么干的, 他丝毫不想装成一副阖家团圆的样子,恨不得直接去找梁庆摊牌。

梁聿垂着眼睨视她, 弯着眸子愉悦笑了, 这下倒比刚才笑得真心了点儿, 张嘴说话的时候唇瓣贴着她掌心吐气:“那去楼上?”

橘子掉在地上滚到沙发底下,梁初楹睫毛抖动着,眨眼的频率极快, 喘了一口气,歪开脑袋,提醒:“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虽然我跟晏文韬算玩完了,但是不代表我就接受你了。”

她咬一下牙齿,话像说给自己听:“我们能不这样吗。”

“姐姐对我要求太高了。”

梁聿握住她手腕,将梁初楹的手挪到他颊边,她触碰到他尚且湿润的头发, 指尖蜷了一下。

“我已经做不到了。”他说。

梁初楹碰到他的头发,看着他假面一般的微笑, 失神片刻。

这片刻里,她想到很多事, 很多很多。

从小时候梁聿窝在她背后睡觉,捏着她手指;到长大一点,形影不离跟着她,总是站在自己一回头就能看见的地方,尽管笑容并不真心,但还是为了让她高兴一直装成乖巧温驯的模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姐姐”不再代表一种身份,而被他曲解成一种情趣。

还未回话,梁聿低敛着双眼,握着她双手叫梁初楹缠着他脖子,右手穿过她的膝盖将她从沙发上抱起来,梁初楹惊恐地瞪大眼睛,挣扎起来,咬牙切齿:“要是爸出来看见……咱俩都得玩完。”

“姐姐安静一点,进屋就好了。”

梁初楹将额头抵着他的肩膀,他刚洗过澡,身上是湿的,残留一些温热,呼吸间覆上来极淡的香气,像小剂量的麻药,吸进去几口便能麻痹人的神经。

梁聿因为晏文韬而投湖的那天,梁初楹在他身上也闻见过这股气息。

他拧开自己房间的门,里面布置简练干净,本就不大的屋子竟也能显得如此空荡,冷的、寂静的,似乎从未接纳过人的呼吸与体温。

他的床也硬,硌着她的背,梁聿俯身将她放在床板上,屋子里不见天光,透过窗外的虚影才能瞧见他垂下的柔软发丝。

梁聿一条腿刚跪上来,膝盖顺着她小腿曲线一点点入侵,掰开她的腿,梁初楹空空盯着天花板,心里像着了一把火,晏文韬没能点燃的?*? 那堆柴火,因为梁聿而缓慢燃烧起来了。

她仰躺在床上,看着空白一片的天花板,哑声道:“你不能上我。”

梁聿撑在她身体上方,动作停住,梁初楹兀自闭上眼,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占据上风,却又被道德掣肘住咽喉。

虽然底线一再跌破,但是梁初楹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做到最后那步。

“你不是像他一样,惦记我什么,对么?”梁初楹开口问,“我可以什么都不给,你是免费的,对么?”

梁聿迟迟没有发出声音,梁初楹歪着脑袋,下达最后通牒:“如果不是,那就滚下去。”

“是。”他的嗓音有如粗砂灌过,像挤出胸腔里最后一口气,发出艰涩的气声,“我是免费的,跟那只兔子一样,姐姐,我是礼物。”

“这样啊……”梁初楹已经忘记自己想说什么,似乎声带完全被身体支配,无法细细思考下去。

梁聿是她弟弟,这么多年一起长大的,弟弟。

但是……但是。

两片唇掀开一条细细的缝。

“咚咚咚”

台风敲打松掉的窗棱,两个人靠近的呼吸跟台风天气混在一起,越来越急、越来越急。

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手腕,膝盖退下去压在床边,另一只脚踩在地上,俯身,堪称凶狠地用指尖顶开她牙关,然后他垂首将温暖的舌尖递过去。

口腔里残留水果的甜意,清甜的、粘腻的,舌头像红色的蛇一样绞缠,呼吸都被榨取,耳边嗡嗡作响,什么道德、禁忌,应该的、不该的,全都被抛之脑后。

只有这一刻。

每一个毛孔都是对方的气息、唇齿口腔都被对方强势占取的这一刻,她可以暂时不把梁聿当弟弟,梁聿也不可以把她当姐姐。

梁聿扣紧她的手指,指缝都被摩擦出了汗意,湿热得将两块皮肤粘合在一起,清瘦的手背浮出黛色的青筋,恨不得手腕的血管连到姐姐的身体里,将他的毒灌进去。

如果爱是传染病,那么咬破舌尖也可以。

让梁初楹咬破他的舌头,喝掉他的血,看看能否让她也对自己有瘾,否则太孤独了,永远只有他步步为营,耍尽心机,像衣衫褴褛的乞丐,像癞皮狗摇尾乞怜一般,永远翘首以盼,祈求她的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