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后这句话, 魏廷川没有?说出口,自白惜时上次在?成衣店外与他发生争执后, 男子如?今与他讲话也会?注意,不再?用说教的口吻。
白惜时听完, 没什么反应,显然早就想到?过这些。
她看向魏廷川, “世子说的我自会?注意, 也多?谢世子为我筹谋考虑。不过这世上每个人对另一个人好, 多?少都会?有?所?图,就连父母,可能也会?寄希望于孩子长大养老回?报,所?以解衍对我好,有?所?图也很正常, 我亦不是不能接受。”
不然凭什么呢?凭什么一个男子会?对她一个太监百依百顺、无微不至?凭恩情,凭感激, 还是凭想要借着她再?往上走?这些其实都不重要,只要解衍没有?害人之心, 她亦可以成全他。
就当这段时日她对他所?为的回?馈。
魏廷川听到?这里,却莫名突兀的问了一句,“他对你很好?”
白惜时想了想,诚实作答,“是,很好。”
此时莫名其妙又想起了白惜时帮解衍按住嘴角的那一幕,魏廷川心中涌起一阵异样,“你当初为什么要收留他?”
为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想要弥补当初没有?能力?救下你的遗憾,亦或者是在?那样劣势的处境下,解衍还是愿意出手帮助那位被欺负的妇人,让白惜时觉得,这个人还是有?一颗良善之心,所?以愿意帮一帮他。
但有?些话,如?今已经没法说了。
所?以白惜时随便捡了个借口道?:“看着顺眼,正好他又会?写骈文,对我以后进入司礼监也有?所?帮助。”
在?有?意掌印之位上,白惜时没有?对魏廷川隐瞒。
魏廷川:“可若是你扶他上位之后,他翻脸不认人,掉头就走呢?”
在?魏廷川看来?,白惜时扶持解衍,应该是寄希望于他入仕之后在?朝堂上能多?得一份助力?,可不排除解衍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会?与白惜时划清界限。
白惜时听完仍旧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人都是会?走的,大多?数情况下,谁也陪不了谁一辈子,我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他愿意帮我自然好,不愿也罢,只要不加害牵制于我,他当他的官,我做我的内宦,亦没什么大不了。”
何况……白惜时看向对面之人,扔控制不住有?些叹息的想,你不是也走了么?
可能白惜时所?理解的“离开”与魏廷川所?说的不尽相同,但白惜时觉得,连魏廷川的离开她如?今都能够逐渐接受,解衍的,她同样可以坦然面对。
魏廷川听到?这里,有?些恍然,似乎觉得有?什么应该抓住的东西没有?抓住,默了默,他才?道?:“倒是我狭隘了,没想到?惜时看的比我通透。”
“世子就别取笑?我了。”
然而魏廷川却突然又问了一句,“为什么陪不了一辈子?”
他定定望向白惜时,用两个人近乎都能领会?的眼神,去看对面之人,“我觉得可以。”
朋友、兄弟,亦可以一辈子。
“不行的,世子。”白惜时这时候却笑?着摇了摇头,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在?我这里,不行。”
男女有?别。
避嫌,是为了尊重对方,也尊重对方的所?爱之人。
魏廷川走后,白惜时回?去睡了个回?笼觉,起床之后又去书房看了几本解衍推荐的经略文书,如?今她既致力?于接任司礼监,那么自身的治世谋略均需进一步提升。
不能再?像爷爷张茂林那般,因?学识所?限,往往受制于秉笔。
傍晚的时候,白惜时从书房走出,继而换了身衣衫,按照先前的约定乘坐马车前往魏廷川今晨已经告诉她的酒楼。
楼上的雅室之内,魏廷川邀请的都是一些故友,有?文臣亦有?武将,这些人看见白惜时推门而入之时,均客气?起身,没有?带着对内宦的偏见,一人一句“厂督”,倒是十?分热情友善。
应该是魏廷川提前与他们打了招呼。
席间?几个男子们把酒畅聊,谈古论今,加之无人对白惜时劝酒,白惜时听着也还算有些趣味。
只不过酒过三巡之后,大家聊着聊着,便又绕到了魏廷川即将举办的订亲宴上,一个个跃跃欲试,均提出当日要过去给魏廷川帮忙。
魏廷川举杯谢过几位好友,待搁下酒杯之后,又看了眼身侧的白惜时,可能是怕她身为内宦,谈及此话题会?尴尬忧心,男子应了两句,便又将话题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去。
白惜时能感受到魏廷川的小心谨慎,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两个人也没法再?像原来那般毫无顾忌,无话不谈。
白惜时甚至有?一种她在?场,这几人反而不能畅所?欲言的感觉,遂之后找了个借口起身,打算到?外头去转一转,也让这几个人自在?一些。
酒楼之外华灯如?昼,亦是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白惜时起先漫无目的的瞧着,可是片刻之后,倒是在?人群中发现了一幕有?意思的景象。
都察院佥都御史单平竟与一女子同行,起先二人隔着些距离,看起来?倒像是不相识,只不过趁着人流涌动没人注意,那女子竟大着胆子,用小指去勾单平的手掌。
单平发现女子的举动,一脸紧张,但却没有?立即甩开,而像是想要四下确认有?没有?熟人看见,很快张望了一圈,结果这一张望倒好,直接与白惜时对上了视线。
单平看见白惜时,当下大惊失色,立马第一时间?甩开女子的手指,继而做贼心虚一般,一个人先行离开了这块人流聚集之地。
望着单平算得上逃窜的身影,白惜时眨巴眨巴眼睛,没想到?出来?一趟还真有?收获,吃到?瓜了。
单平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刚才?那位女子,绝不会?是他的妻妾。
单平此人,平日里在?朝堂上自诩清流,身居都察院佥都御史一位,更是以严明著称,常教育弹劾官员立身不正,却不想……
白惜时正兀自消化着方才?吃到?的新鲜大瓜,这个时候突然有?人从身后热情叫了他一声,“厂督!”
应声回?过头去,白惜时:“蒋寅?”
“是,厂督。”蒋寅见真的是他,高兴走了过来?。
“您也是来?此地吃饭?凑巧,我们锦衣卫中有?个兄弟升迁请客,也在?这间?酒楼。走,厂督,要不要去我们那桌坐坐?正好指挥使也在?。”
白惜时听完一摇头,“你们锦衣卫的事,我就不跟过去凑热闹了。”
在?外人眼里,东厂与锦衣卫仍旧不合,她眼下过去自然也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