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点了一遍?那得不下二十道菜,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实在是过?多了。

订的这间雅室其实也是同?理,两个人坐在一张能容纳二十人的圆桌前,尤其显得空旷。

白惜时:“就你我二人,世子为何要了这么大的一间雅室?”

起初她还以为魏廷川也请了其他人,可?是现在看来,应该就只有他们两个。

“因我明?日还要再来一次,找你一为叙旧,二来也想?你帮我参谋,订下明?日宴客的菜色。”

魏廷川说到这里?似乎很高兴,冲白惜时一扬下巴,“都?尝一尝,哪些好吃记得告诉我。”

白惜时依言夹了一片冬笋,“世子明?天的宾客很重要?”

“应当算是重要。”

说到这里?一改先前闲散的坐姿,魏廷川端坐于椅凳之上,显得有些正式,他望着眼前之人,似乎是想?要与他一起分享喜悦。

“小惜时,忘记告诉你,我快订亲了。”

“啪嗒”一声,方才夹着的冬笋失手掉回碟盘之中,几滴热油飞溅至桌面,白惜时见状忙起身拿布去擦,也借着这点缓冲的时间,兀自按下心中那阵翻涌的起伏。

……订亲

他要订亲了?

掩饰住一不小心流露出的失措,白惜时不想?让他看出端倪,便又若无其事拿起筷子,重新将那片冬笋夹起,送入口中。

待到将那一块卡嗓的冬笋咽下去,才像是找回自己的声音,白惜时感叹了一句,“这么快啊……”

魏廷川失笑,“还快吗?我今年已经二十有六了,你去看看旁人,像我这么大连孩子都?满地跑了。”

是啊,怎么会犯这样的糊涂,他和自己又不一样,总归是要成婚生子的。

也应该,成?婚生子。

“订亲的是哪家闺秀?”

“兵部尚书刘易的次女,刘晚禾。之前绥州一战,我与刘尚书共事许久,引为忘年交,他亦对我颇为赏识,因而便想凑成我与刘二姑娘的婚事。”

兵部尚书家的女儿,身份家世,也很相配。

听完点点头,白惜时面色如常,甚至强行将嘴角提了上去,“所以明?日世子宴请的,就是刘尚书一家,也是借此机会正式与刘姑娘见一面?”

“还是小惜时聪明?。你别?光顾着跟我说话,继续吃。”

将几道不错的菜色又往白惜时面前推了推,魏廷川继续道:“虽尚未见过?面,我与刘姑娘亦不算完全陌生,我们之前已通过?大半年的书信。”

“对了,几个月前我也给你寄过?一封,你收到没有?”

看着魏廷川此刻的神采飞扬,白惜时不知道为何,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突然?有些不想?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然?后,他便听到男子如是道:“那封信我便是夹在每月给她的信件中,托她帮我转交给你的。”

“你收到了没有?惜时,怎么不说话?”

“……收到了。”

原来……那信是刘二姑娘转交的,她当时因为太过?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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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忘了去追问一句,只道是尚书府家的下人送来,便自动默认为是刘易,却不晓得,其中还有那样的蹊跷。

白惜时有些想?笑,却又实在笑不出来,嘴巴里?的菜不知为何,也没有上次那般滋味,甚至有些发涩发苦。

原来,她那么珍重那么珍重的一封信,有一位姑娘,是可?以每个月都?收到的。

说实话,挺羡慕的。

很羡慕。

他们会在信中写什么呢?会写日常,写近来遇到的开心事,亦或是苦闷烦恼……那位刘姑娘会不会每月都?守在闺房门口,等待着男子的来信?

魏廷川在那枯燥的军营中,亦会有所期待吧。

白惜时一边吃饭一边兀自想?着,即便味同?嚼蜡,她也继续吃着,每一盘都?尝上几口,魏廷川一会还要等她的反馈,定?下明?日菜色。

“惜时,你怎么又走?神?”

在又问了一个问题没有反馈之后,像是终于发现身旁之人的不对,白惜时虽也回应,却总带着几分心不在焉,此刻倏然?记起他内宦的身份,魏廷川眉心一紧,顿生懊悔。

是啊,惜时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他也到了能结婚生子的年纪……

意?识到话题不妥,魏廷川敛下神色,又唤了一声“惜时……”

然?而此刻身旁之人恰好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喝了盏茶,她。继而才站起身来,颇为用心为他点下几道菜色。

“这几样都?不错,荤素搭配、清爽不油腻,既然?是宴请一大家子,就选这些老少皆宜的口味,应当是不会错的。”

魏廷川看了他一会,“行,听你的,那就这些。”

“好。”

白惜时唇角带笑,一如方才觉得她情?绪不对只是魏廷川的错觉。

眼下饭已吃完,男子避开订亲的话题,又与白惜时谈起了许多过?往,但不知是不是对面之人已经长大,亦或是他已不再是个小太监,而是权势在握的东厂厂督,二人像是隔了道看不见的幕墙,始终不如魏廷川想?象中那般热络。

这时候又看了眼窗外?,魏廷川在来的时候,记得下面是有一条供游人观赏风景的栈道,四?周还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此刻,应该已经全都?点亮了。